穿梭的愛 第4頁

丟盡神顏。

「你……」神語一竭,半口氣吐不出來。

時間之神與記憶之神為了賭約互執一方,絲毫不曾察覺背著姻緣簿的小老兒緊迫倪紅而去,一條紅線緊緊系于腕上。

而人間——

有位冷邪的男子右腕多了條看不見的紅絲,線的兩端系上姻緣。

因此。

賭注多了變化。

在他們意想不到的情況下。

成結。

吐絲。

難解難分。

第二章

妖鬼。

來自幽冥地界的一抹陰魂。

風淒淒,雨瀟瀟、群妖嚎叫,似在渴求新鮮人血洗滌千年污垢,那些梁上陳年的血垢呀!

風在哀嚎,雨在哀嚎,人也在哀嚎,遍地黃土群起一片塵囂,腥風血雨好不淒楚,百姓的心泣流成河,紅涌似潮。

一雙泛藍的獸瞳發出嗜血冷芒,以人為藥引提煉出無數害人丹藥,年屆半百仍如少年公子。

食人血、吸人魂、胎飲幼靈、抽骨成塔、筋剝蓄池,谷深之處盡是嗚咽魍魎無一生靈,樹是迷,林是霧,滿死之氣息。

為惡四方,令人聞名喪膽,傳聞如風中野火迅速蔓延,魔莊之名赫然鼎立江湖,以一人之力搏泰山之勢,鮮人敢與其一較長短。

他亦正亦邪,擁有華佗、扁鵲再世之醫術,武功學為更出凡人聖,能將瀕臨死亡之人自閻王手中搶回一命,從無例外。

即使他令人害怕到不敢近身三尺,但是憑著那一目春妙手,百姓及江湖人士仍畏他如神,不惜捧著千金萬銀求他來救命。

「藍眼邪醫」是武林人物給他的稱號,沒人敢正視他眸底流動的藍光,口稱邪靈轉世。

但是。

傳聞畢竟是傳聞,到底有幾分真實恐無人知曉。

不過依他立下的三不規矩可窺一、二。

一、不救貧者。

二、不救醫家。

三、不救女人。

女人?!

奇吧!他連女人都不救。

前兩者尚且說得過去,貧者拿不出銀子自然不救,他非善人不做損己事,窮尸路渠視而不見,口奄一息任其自生自滅,他絕不會斜掃一眼。

而醫家是屬于同行相忌,行醫者若無法自救何必懸壺濟世,早早了結一生免得丟盡習醫者的顏面,小表三更來提命。

至于不救女人一說,外界傳聞紛雲,只是沒敢讓它流傳,因為擔心邪神上門索魂魄。

魔莊外一頂珠簾雪絨的絳青色軟轎停滯已久,四名如花似玉的丫環泣跪在轎子前,一聲淒似一聲地引入鼻酸,美目淒淒好不辛酸。

轎子後立了八位孔武有力的家丁,同樣一臉哀傷地守護轎中的主人,生怕不知名的敵人再度來襲,他們已承受不起另一次打擊。

串串珠簾下,幾乎停止的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明明是將死之人卻滿臉紅光,不尋常地讓人懷疑是一場惡意戲弄。

「小扮!求求你向莊主通報一聲,不管是任何代價我們綠袖山莊都付得起,只要聖醫敢出手搭救。」

有求于人必自邇,邪醫亦成醫。

哭得滿眼淚花的春雪跛爬前行,死揪著藥僮褲角不肯放手地直磕頭,希望能求得一線生機救救她家主子,主子真的不能再拖了。

綠袖山莊?!天哪!是御賜的書香世家,專出受人敬仰的文史官,可是……「這位姐兒行行好別扯著我,我還想多活幾年。」

要命,爺兒等著他曬藥材呢!一刻也停不得。

「小扮,求你開個金口幫幫我家主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菩薩也會感謝你的聖恩。」夏融也跟著哀求地捉住他另一條腿令他寸步難行。

「不是我不幫忙呀,你們這是犯了我家主子的忌諱,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點頭。」苦兒愁眉苦臉地望向四位美女姐姐的哭臉。

他自幼沒了爹娘沒有家在街上行乞,因為要走了老丐的剩飯而被一群乞丐打個半死棄之破廟,生命垂危之際被路過的爺兒拾回一條小命。

他原本也沒有名字,是生性冷峻的爺兒隨口一喚才跟了他七年,否則大家都叫他小乞兒。

如今他都十四歲了還模不清爺兒陰晴不定的性情,稍有一個不顧心可不是人頭落地那麼簡單,隨時有成為藥人的可能性。

他就曾親眼目睹一位求醫者說了句不順爺意的話,三天不到變成痴憨呆傻的活死人,不知所雲的咬著草根刨地,身上的血化為毒液能人藥。

血枯人自然死亡,肉不腐死如生前音容,蟻獸一觸及尸骨立即化為一攤血水消失無蹤,可見毒性之烈著實駭人。

因此江湖傳聞爺兒食人吸血之說雖是謬言,但是仍有幾分真實性,畢竟割腕取血一樣要人命,所煉制而成的血丹能解百毒,生肌如雪。

即使跟隨了爺兒許多年還是無法不怕他,心中的懼意與日漸增,一聲輕咳足以嚇得他兩腿發軟動彈不得。

人說魔由心生,而他家爺兒正是萬魔之王,冰眸一瞪讓人渾身打顫,猶如置身冰天雪地的長白山上,積雪終年不化,冰得透底。

「難道就不能有例外,我家主子撐……撐不下去呀!」淚如雨下的冬草已然雙眼紅腫,兩膝磨破皮沁出血絲。

「求求你,小扮,我們綠袖山莊不能沒有主人,請你行個方便讓我們求見聖醫。」水家就只剩下主子一條血脈,非保住不可。

即便犧牲了她們四姐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哎呀!換我求求你們好不好,你們別再為難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藥僮而已,哪有本事替你們說情。」分明是要狗兒拿大鋤。

不妥,不妥。

「小扮……」

幾個忠心護主的丫環拼命求著苦兒不管是什麼機會緊捉不放,矢志挽回年輕主子的生命。

就在她們糾纏不休的當頭,一道柔如春風的輕噥由軟轎中傳出,聲弱無力地含著幾句輕咳,近在轎旁的眠秋趕緊湊上前。

「小姐,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求聖醫救你的,你不要耗損太多元氣說話。」就算要拆了魔莊她也絕不遲疑。

臉色紅得妖艷的水丹虹衰弱地一笑。「別……別蘆了自己……你們的用心……我都……明了……」

「小姐,你歇口氣別說了,我們這幾條賤命不算什麼,你要為水家好好保重身體。」若有不慎,她們怎對得起在天之靈的老爺、夫人。

「人無貴……貴賤,不要讓我……成為……罪人……你們快……快起來……我受……受之有……愧……」

人生自古誰無死,紅顏不容見白頭吧!

活了十七個年頭是短暫了些,但是身邊圍繞著一群忠婢義僕細心照料著,她若再多生貪念便是折了福,活著也是難受。

她這病體也拖了好些年了,連父母相繼辭世都無法略盡人子孝道,纏綿病榻任哀樂送走親爹、親娘。

自知時日無多才想將家產盡散奴僕,沒想到他們個個義薄雲天,不但不取一文錢還四處為她求醫,不辭辛勞地奔波不停。

身為文史官之女,她知道有些不為外人道的隱密是不好記載史冊中,但是向來公正不阿只求史實的爹照實入冊,不為外力所阻地惹來殺機,旁及親人。

縱然她是手不能提重,肩無法負累的弱女子,可是盛名之累仍讓她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

才女之虛名如浮雲,轉眼間竟是一場空,多說無益。

「小姐,求你別再說話了,你在流血……」心痛不已的眠秋撕下絹裙拭去那一抹紅艷,染紅的繡帕早巳叫血濕透了。

「別為我!哭泣……生死由命……」水丹虹飄忽的一笑,淒絕艷麗。「我看到爹娘來看我了……」

「不,小姐,你不能跟著去,再撐一下就好,聖醫就快來醫治你了——」止不住的淚如掉落的珍珠,一顆顆都是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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