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總管……」他訥訥的朝來人一福。
「有空悲傷詠月不如走一趟城外,看看莊稼的收成好不好,等小姐回來好作發落。」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是,我馬上去處理。」他不敢遲疑,加快步伐辦好分內事。
至于風少爺就留給邢總管安慰好了,雖然他一向不苟言笑,十分嚴厲。
憨直忠心的阿福走遠後,邢無忌仍是一臉冷淡的保持不親不疏的態度並未顯得特別恭敬,他認定的主人只有一個。
即使日後風少爺和小姐成了親,他忠誠的對象仍然不變,這是他對水大人僅有的尊重。
「風少爺,你站了一夜不累嗎?來往的僕婢都瞧見你的用心。」他意有所指的暗示著。
眼底深藏痛惡的風吹柳溫爾一笑。「再累也沒虹妹辛苦,此去路途遙遠怕難負荷。」
遠到無法活著歸來,一條黃泉路。
「兩日左右的路程不算太遠吧!風少爺若有心怎不陪同小姐前往求醫呢?」狼子野心瞞不了他征戰多年的利眼。
當年若不是他棄官委身于總管一職,恐怕小姐活不過二八年華,也許不出一年也隨大人、夫人長眠于地底。
他以受了風寒的輕咳掩飾咬牙切齒。「是虹妹拜托我打點莊里的一切,我怕她失望……」
她應該拖不了多久,他第一個大刀闊斧要除去的便是打一開始便瞧不起他的老家伙,邢、總、管——
「莊里有我,小姐臨行前要我暫管莊務,風少爺不必擔心這些下人的事。」在小姐沒回來前,他會好好的守住綠袖山莊的一草一木。
誰也別想在他眼皮下動手腳,他心底有本譜在,誰是誰非一目了然,用不著掀開羊皮才知誰是狼,只有單純的阿福會受益惑。
包深露重站了一夜怎麼可能鞋底不沾泥,眉宇紅潤似飽覺一場毫無倦色,真要欺人他還不夠火候,分明是寅卯時分才現身。
否則他濕的不只是衣角,昨夜的冷露足夠濕透他一身衣裳。
「我是虹兒的未婚夫,理應為她分憂解勞,不好總是勞煩‘年事已高’的邢總管。」風吹柳笑中含著嘲諷地回敬一槍。
五十開外的邢無忌不疾不徐的回道︰「未成定局仍有變數,就算是小姐的夫婿也不得插手綠袖山莊的事務。」
「你……只是個下人,別忘了我是山莊半個主人。」惡奴欺主,他好大的權限。
若非老家伙的多方阻攔,他早成就大事掌控全局,豈容他以下犯上的再三出言不遜,綠袖山莊遲早是他囊中物,誰也休想阻擋。
他了悟的一笑。「等我承認了再說。」
丙然還是沉不住氣,禁不起他言語一激就露了餡,道貌岸然的假面具能戴多久,真以為老天瞎了眼嗎?
如今他只憂心小姐的身體,不知她是否能如願求得名醫醫治,藍眼邪醫的醫術雖高明卻為人陰邪,三不原則是一大關卡。
不過經過這些日子仍無消息,想必邪醫是出了手,否則不用旁人知會,必有人大肆渲染好亂僕心。
「邢無忌你……」一瞧見有僕佣走動,風吹柳收起怒顏佯裝不支的搖晃了一下。「我大概受了風寒,不陪你多聊,我先回房了。」
一副雅爾謙懷的姿態,他故作腳步不穩的走回房內,門房輕闔本性畢露的擰了五官,五指狠握成拳地爆出青筋,眼含陰狠。
他要得到綠袖山莊,得到權勢和心愛的女子,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精心策劃的一切,這全是他應得的。
斑高在上的威風唾手可得,邢無忌、水丹虹,甚至綠袖山莊忠心耿耿的僕從們,他會想辦法一一鏟除,沒人能擋住他誓在必得的決心……
「誰?!」
「是我。」
一道粉綠色身影由暗道走出,愛慕的眼流露出深情,恨不得投身他懷中汲取少得可憐的愛憐。
「她死了嗎?」
「死了。」
「真的?」可他毫無喜悅之色。
「但是她又奇跡似的復活。」簡直叫人傻眼。
「你說什麼?」風吹柳迅地上前掐住她的頸項,雙眼噴出火光。
女子難受地拉開他大掌才喘著氣說道︰「她真的已經復活了,是我親眼所見的,可是沒多久她又昏死了過去。」
「現在人在哪?」為什麼這會他沒見到她?
「藍眼神醫將她帶進魔莊了,我是乘機趕回來的。」
聞言,他怒極的重捶桌子。
原本以為那司徒青冥的三不規矩是幫助他完成計劃的最後一步棋。可是萬般算計卻棋差一著,他怎麼也料不到邪僻的男子會出爾反爾,反常地做出令人措手不及的行徑。
那她到底死了沒,下一步他要如何走才不會出錯,難道真要娶了她委屈心愛女子為妾嗎?綠袖山莊的大權何時會落在他手中?
「還有……」該不該告訴他呢?
他口氣不耐的朝她低吼。「一口氣說出來別支支吾吾,還有什麼我不能承受的。」
「是……」她頓了一下面露哀傷。「眠秋死了。」
「你……你說什麼……」這個玩笑不好笑。
風吹柳的語氣中有明顯的抖顫,似在壓抑某種揪心的情緒。
「眠秋死了。」她重復地透露死訊。
為什麼……是她……「是誰殺了她?」
「司徒青冥。」
「他?!」
好個司徒青冥,好個殘忍的嗜血妖魔,壞了我的好事也就罷了,而現在你居然……他兩眼一厲的射出悲恨的陰光。
他將與藍眼邪醫誓不兩立,直到有一人倒下為止。
眠秋,我會為你報仇的,窮盡我一生的力量,你安心地走吧!
我心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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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我可不可以不要再喝那些惡心的黑稠水,我快吐了。」嘔!漲到喉嚨了。
「喝。」
「可是它很恐怖吶!你不覺得我已經長了很多肉。」
不再動不動就暈倒。
「需要我喂你嗎?」藍眸一抬,一股攝人的壓迫感隨即而來。
「不必、不必,我再喝一口好了。」她捏著鼻子喝了一口,那一口少得無損湯藥的量。
以為眼花的苦兒一再用手背抹抹眼楮,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停的眨眼想把幻覺眨掉,他一定是沒睡醒才會做起無稽怪夢。
他敬畏如鬼神的爺兒不可能拿出珍貴藥材只為一個女人,而且親自盯著她喝得涓滴不剩,絕不允許她留下一點點渣。
女人吶!爺兒眼中最低賤,最不需要照料的野花野草,一直以來是魔莊內煉丹的「藥材」,除了供爺兒狎玩和制藥外別無其他用途,輕賤到連妓女都不如。
幽雲居的美女過百,個個仙姿仙容貌賽天人,粉腮秀眸好不撩人,美得令嫦娥都自覺羞愧不已,拉雲喚霧遮羞見人。
苞著爺兒多年來,他從來沒看過有哪個美人受寵半年,只要安安分分不犯爺兒的忌諱,通常還能多持幾年不致成為風谷底下的孤魂野鬼。
但是爺兒的女人都太貪心,仗勢著美貌自認為能得寵一生,甚至擄獲爺兒那顆邪冷的佞心,無所不用其極地想鞏固地位魅惑爺兒,當世間無雙的容貌能牽絆住來自地底的妖魔。
可惜最後的結局只有一個,少說上千名絕色佳麗因此芳魂黯消,或死或瘋或痴地恨著她們渴求不到的男人,淒厲的嗚咽聲總是不斷。
有一回他曾偷偷的下谷一瞧,結果差點嚇個半死,連爬帶滾的驚慌而回,夜里噩夢不止還發了七天高燒。
昔日叫英雄折腰的美人居然狼狽到蓬首垢面、體無完膚,互相搶食死人的尸體大打出手,沒有一個人身上不帶著傷,彼此敵視像是殺之欲快,不曾想過聯合其力找出通路重回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