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別嫌棄 第5頁

落拓男子眉一皺,「聖水?」多奇怪的形容。

茶客壓低聲音透露,「我們洛陽城的商家都是靠二小姐提拔才能興盛,一大半的店鋪還是向玉壺山莊租的呢!」

「你的意思是說她財大氣粗以財富控制商家?」這是他所能理解的範圍。

大唐風氣雖開放,但單以一名女子的才能是難以出頭,除非仰賴祖上庇蔭。

「哎呀!听你說這話果然是外地人,玉壺山莊之所以興盛全靠二小姐的巧慧,否則哪有今日的風光。」果真是呆頭呆腦的外地人。

落拓男子微露訝色。「你們不會說她是生意人吧?」

一名女子能有如此作為?是夸大其實或是有高人相助?他實難相信縴弱一女能撐起洛陽一片天,叫人既畏且敬。

「嗯!頂尖的,所以她一手教出來的伙計都能獨當一面,不出半年的磨練就勝任掌櫃一職。」

「我們洛陽城的百姓都希望能在她手底下工作,可惜二小姐挑人的條件著實嚴苛。」

此一茶客的嘆息引起他一絲興味。「喔!是什麼條件讓你搖頭又嘆氣?」

好奇心呀!人之弊病。

「忠誠。」

「忠誠?」是他听錯了吧!為人所雇工作本該忠誠,不難辦到才是。

「真的很難呀!」

「沒錯好難哦!」

一人嘆息,兩人嘆息,三人嘆息,全茶棚的人一致發出嘆息聲,好像非常難為,難如登天。

「有那麼難嗎?」男子好笑的听著一片嘆息聲不絕于耳。

話才問完,有個大手往他背後一拍,「兄弟,听我一句真心話,為二小姐工作真不是人干的。」他是過來人。

不輕不重的音調並不可怕,但是茶棚內的客人一看見來者連忙起身恭敬彎腰,一會兒工夫溜得連老板都不見人影,可說是一大奇景。

「請問兄台是……」亂發覆額下有雙目光凌厲的眼,可笑的情景讓他本能的升起防備。

「在下玉壺山莊的小小避事何處雨,兄台尊姓大名呀?」多拐幾個不知情的外鄉人好交差,免得賬算在他頭上。

「秦關雷。」他不認為他只是個小避事,此人的氣勢不下于主公將侯。

「好名字,秦兄弟,有沒有意思找份好工作,我可以幫你引介。」反正死的是你不是我。

秦關雷心里提防的問︰「你剛說玉壺山莊的工作並非人干的,莫非是誑人不成?」

「你……哈……哈……哈……」何處雨忍不住捧月復大笑,形象不若洛陽城百姓眼中沉穩自持的右管事。

「你在笑什麼?」有一絲不悅的秦關雷很想打碎他一口白牙。

「你好重的心機呀!看不出你是貪生怕死之輩。」他似謔似真的斜睇他一臉凌亂。

被人看透的惱意浮現在烏黑瞳目中。「我听說要進貴莊工作的條件十分嚴苛。」

他是窮人,非常非常窮的窮人,所以他需要一份足堪裹月復的工作,而富有的玉壺山莊是第一選擇,也是他鎖定的目標。

不過,此刻引起他興趣的人卻是玉家二小姐,當地百姓敬畏如神明的無心觀音。

她當真無心嗎?真叫人期待。

「千萬別听鄉野路人胡謅,我們講求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入山莊是死也離不開……」何處雨講得順口。

「咦!」秦關雷狐疑的一視。

「呃!我是說一入山莊是死也不願離開,甘心做牛做馬一輩子為二小姐工作。」哎!差點說漏嘴。

瞧他當年年幼無知為奸人所害,一失足成千古恨,簽下罪惡狀將把柄送到人家的手上,日操夜磨地無法可月兌身,真叫人悲哀。

想來他也是翩翩俠士縱情于江湖中,誰知輕敵誤判了局勢,一個失神栽在小丫頭的算計下,翻不了身。

真應了那句聰明反被聰明誤,陰溝里翻船自找死路怨不得人,幸好他不是唯一的倒霉鬼稍稍慰了不甘的心,替死不怕找不到伴。

「一輩子相當長,我想我對賣斷終身一事尚得考慮。」听他所言似乎另有不可告人之危機。秦關雷內心多所琢磨。

死也離不開,甘心做牛做馬,這應該是簽了賣身契的長工,但听他的語氣似有隱瞞。

「兄弟,考慮太多只是平添煩惱,我向你保證全洛陽城找不到像敝家小姐這樣慷慨的東家。」一生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慷慨的背後呢?」他又該付出什麼代價。

何處雨微愣了一下,發出審思目光。「秦兄不是平常人吧?」敏銳的觀察力,超乎一般人的思想,他不由得認真了幾分。

秦關雷苦笑的一睨又瘦又老的馬兒。「我是個三餐難得溫飽的落難人,你要買那匹不中用的老馬嗎?」

「客氣了,秦兄,你何不來玉壺山莊大展身手,敝莊主人一定竭誠歡迎。」歡迎多一個可奴役的對象。

並非心腸惡毒非拖人下水,而是情非得已,他在天有靈……呸呸呸,是身陷虎爪之下別怨他狠心,人不自私天誅地滅。

「貴莊要人的條件好像很難。」在他看來實屬平常,但是事出必有因還是小心為上。

哪有很難,不過是……「忠心為主算是難事嗎?」

頂多鞠躬盡瘁死而後矣!讓二小姐當活人偶耍著玩罷了,真的不很難。

「如此而已?」秦關雷有點不相信如此簡單。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天下有幾人真能做到誠不欺主,路不拾遺。」何處雨沒好氣的一哼!嫌他嗦善疑。

秦關雷一時啞口,無語反駁。

忠字人人會說卻不一定做得到,大禍臨頭連親如夫妻都各自避難,何況是主雇之間更談不上什麼舍身護主,能活命才是要事。

但是他覺得有哪里連不上線不對勁,彷佛自己正走入一道永無退路的陷阱,而他自甘受縛。

「相信我,兄弟,我不會害你的。」唉!做人真難,好人壞人一手包。

青髭揚了揚。「听說長安牡丹艷,艷不過洛陽玉芙蓉,可有此事?」

他為一睹名花而來,可能的話她將是他所尋之人。

「嘖!原來你也是之輩,真是愚夫呀!」俗艷哪及得上清艷之美。璞玉與美石是難分軒輊,端看行家眼。

「愚不愚見仁見智,玉芙蓉應該是玉壺山莊的大小姐……」秦關雷的話被冷笑聲打斷,面微一冷。

何處雨搖頭說︰「在我心目中只承認二小姐是玉壺山莊的主人,其它的俗花野草只配活在牆角當籬花。」那朵芙蓉出水入水皆濁呀!不值得一提。

「你很推崇玉二小姐?」難道傳聞有誤。

他詭笑的搭上人家的寬肩。「你何不親自去瞧瞧何謂名花的姿容呢?」秦關雷被說服了,洛陽兩朵名花皆落于玉壺山莊,瞧瞧又何妨,他不信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困得住翱翔銀龍,就試他一試討個答案。

老馬出聲嘶嘶的踢著前腿似在警告,動物的本能一向比人來得靈敏,可惜它的預警顯得微不足道,沒引起任何注意。

這一試,試進了水深火熱,誰說人性本善,何處雨的心早被玉二小姐倒了一缸墨染黑了,再也找不回原來的純色。

而自己送上門的叫死有余辜,閻王殿前難喊冤枉。

***

這兩人是瞧對了眼,膠著的視線像是分不開地互相凝望,-雙秋水瞳眸對上亂發下深沉黑眸,天雷劈下只怕也撼不動勾起的地火。

旁人看來像是含情脈脈,芳心蠢動,千金小姐和窮酸漢子的唯美戀事,多叫人不可思議的感動呀!

佚事不嫌多,何妨多添上一筆。

但是明眼人就看得出兩人並無愛意,四目相望不過是為評估對方的才能有幾分,值不值得交心和信任,半點火花都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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