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乞網龍 第2頁

「我拿來泡酒不成呀……」

幾個老男人沒事就愛斗斗嘴,話題總不離他們養大的娃兒,像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父母,不嘮叨個兩句不過癮。

「哇!你……你們太可恨了,把人家的肉全吃光了。」嗚!他的心血……

一個全身污黑的小乞丐滿頭汗的跑進來。他就怕這幾個死老頭偷吃肉,沒想到還是慢一步。

「小忍冬,你太久沒嗅我的腳臭味是不是?」燒這鍋肉不就是要孝敬他們,鬼吼鬼叫個什麼勁。

「陳長老,你好歹留個湯嘛。」敢怒不敢言的忍冬,只能眼巴巴地看著最後一口湯下了別人的肚。

「我拉把屎給你吃好了,吃你一口狗肉是給你面子。」陳長老作勢要月兌褲子拉屎。

「不不不……不要啦!本來就是孝敬各位的。」忍冬連忙捂住眼楮,瞧見不乾不淨的「東西」會長針眼。

「對嘛!這才乖,別學那個小滑頭盡會壓榨老人家。」陳長老打了個飽嗝撫撫脹月復,這一餐吃得還算滿意。

所以你們就來壓榨蠢蠢的我。「老滑頭教出的小滑頭豈能不滑頭……」

「你說什麼?」

嚇!一群死而不僵的老鬼。「沒有,我嘴巴痛。」

「少在心里嘀咕偷罵,你有多少斤兩我們可清楚得很。」嘴一動便知分曉。

「是,我是小乞丐嘛!」忍冬嘔得要死可是沒膽反駁,命賤吶!

「知道就好,別給我擺張臭臉。小滑頭跑往哪里去了?」毛頭小子一個。

「听說是去送花鎮。」他不確定的說道。

「送花鎮?!」

「听說?!」

什麼鬼地方,听都沒听過,隨便編個地名就想唬弄老人家?七雙精鑠老眼直向他瞪。

忍冬驚懼的吞吞口水,「你們也曉得她人緣好、人面廣,有些乞丐就愛偏袒她。」

心聲呀!

想是乞兒身分也有不公處,兩人同是十五、六歲卻不同命,有人雖處乞丐窩但受盡寵愛,走到哪都吃得開,三川五岳盡是朋友。

反觀他……唉!還是別比了,免得教人笑話。

爛泥巴中長有雜草如他,亦有清如白蓮的小滑頭……呃,他怎麼跟著老乞丐胡亂喊上口——即使事實如此。

「忍冬呀,你在抱怨我們對你不夠好嗎?」陳長老擰著他耳朵一說。

「沒……沒啦。」好……好疼哦!

「老陳呀,你別忙著揪他的老鼠耳,咱們的小心肝到底往哪兒去比較重要。」吳長老說得好听,一指卻朝忍冬腦門直戳。

「對對對,你最好老實點,不然我抽你後腳筋。」張長老也加入凌虐行列。

苦笑不已的忍冬邊跑邊躲,但小小的廟宇哪能閃得過。傳話的人明明說是送花鎮嘛,並非他胡謅呀!

而鎮外的破窯底有個鬧牙疼的叫化婆直嚷著送花鎮、松化鎮、送化鎮、松花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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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主耶!這幾個死老乞丐八成腦袋不清楚,想找她來尋開心,閑著沒事不會出去乞討呀!說不定還能討到一些剩菜殘羹好裹月復。

二八年華的她沒找死的念頭,小小的肩膀才不願承擔上百萬個乞丐的期盼目光呢!乞丐頭子還年輕,不過六十有七,起碼能再撐上個幾年。

而丐幫人才輩出,用不著一個小丫頭來攪和,污指一點都能成就大業,何必要她來插一手。

「嗟!又不是全天下的乞丐全死光了,真是一群腦袋塞糞的老糊涂。」吃飽飯沒事干。

清秀的小臉不完全髒污,至少那一雙人見人愛的晶瑩水眸亮得很,教人一看就疼惜不已,不需哭窮泣餓就有銅板和碎銀往破碗里丟,雞腿、全魚更是少不了,日子過得比商賈小販來得舒適。

乞飛羽是天生好命的叫化子,打她還在襁褓時就沒吃過苦,老乞丐們把她往草席上一擱,不用一盞茶的工夫就有好心婦人端來米湯,三不五時還加道濃稠的鮮肉粥,看得旁人口水直淌。

大一點時約莫兩、三歲吧,別人家的小孩還一口不清的女乃音,她卻已經懂得看人臉色說好話,以童稚軟音逗得來往大叔、大娘笑呵呵,包子、饅頭和油雞盡往她懷里塞,連商家都不嫌髒地拿張小凳要她好生坐著乞討,免得教大太陽曬傷她紅通通的可愛臉蛋。

同是乞丐命,她硬是福厚運澤,一人出馬不用費太多心思,兩眼汪汪地直往人瞧,一天的收入勝過一鎮乞丐的百般取巧,隨便睡個午覺起來都有好幾十兩碎銀在眼前。

不過也得挑對地方,因為地方上的惡霸最愛欺負弱小,尤其是眼紅她的不事生產也能油水豐郁。

「人生有何苦,生老病死七,板兒一敲听我乞兒言,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布施最樂,為善當升佛,好心的姊兒博夫寵,菩薩的老爺日進斗金,嬸兒生子是探花,屠夫的小兒狀元公……

「听我乞兒唱乞歌,紅日月相隨,光透影來伴,乞兒缺銀又缺糧,肚饑口渴眼翻白,浮屠七座誰來坐,救救乞兒三生福,多子多孫多銀帛。」

清亮的吟唱聲听來扣人心弦,兩塊板子互扣相呼應,一個瘦不拉幾的小乞兒贏得不少好感,響當當的銅板在碗中鏘鏘作響。

四海為家、有路就行是乞兒的天性,打她七、八歲就隨著七個老乞丐東奔西走,一面乞討一面留意江湖上的動向,好向幫中回稟,人在磨練中變得機伶。

十歲以後她就常常一個人走動,三百六十五行以乞丐這行人數最多,所以她熟練得很,不管走到哪個地方都能和當地乞丐打成一片,凶匪惡盜是欺不到她頭上來。

唯獨那幾個老乞丐總是不放心,怕她太招搖會引來無妄之災,十天半個月沒連絡就緊張得茶不思飯不想,頻頻假公濟私的要乞丐們看緊她。

誰能有乞飛羽的好命呢?無父無母還能過得自在愜意,破衣草鞋怡然自得。

她是生來讓人嫉妒的。

「小子,來到我的地盤不先拜拜碼頭嗎?」一只肥丑的大黑手眼看著要取走碗中的三兩碎銀。

護銀如護命,乞飛羽捧著破碗身一縮,後退了兩步,「這位大哥好風趣,松化鎮沒溪沒河的,哪來的碼頭呀?」

「你敢給老子裝傻,要命的話就把銀子送上來,惹惱了老子便教你趴著行乞。」一拳打瘸他。

「我本來就趴著行乞呀!是今天趴累了才坐起來舒舒筋絡。」很勤勞吧!

也才睡個小覺罷了,哪知腳一麻,不舒展舒展怪難受。看看周遭人們畏懼的神色,她的心中已有了底,就算教人撕了骨肉也是自個兒倒楣。

門前的雪自掃,瓦霜就留著過夜好了,懼怕惡勢力是人之常性,她不好連累樂善好施的叔叔、伯伯們,不然下回哪來的好心人?

天真是沒眼呀!他連乞丐的銀兩都不放過,她該不該替天行道?

「你……你戲弄老子……」王大麻子氣得直咬牙,他沒見過這麼想死的小乞兒。

乞飛羽無力的揮揮手,「你誤會了,我是小乞丐,不是唱大戲的相公。」

「你再給老子裝瘋賣傻試試看,要不要我先把你的門牙打斷?」他掄起拳頭耀武揚威。

「不要啦!少了門牙會很丑,影響我乞討的行情。」髒沒關系,至少要五官端正討人歡喜。

身上有七個不大不小的補丁,過大的藍色褲是某位大戶人家小妾的庶子好心施舍,經幫里的小嬸稍做修改,未再長高的她穿了兩年,舒適得懶得換新。

她不是講究富裕生活的怠情人,得過且過才是樂天知命的,和其他流離失所的苦難兒相比,她可是幸福多了。

有吃有喝還有屋檐遮,風不刮、雨不淋,大水淹不到她的臭腳丫,人生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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