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扁听她形容就想反胃,一盤綜合各國食材的餿雜燴。「不用,我不餓。」
「不要客氣啦!我難得請人吃,你只要準備好胃藥就好。」哈……絕對毒不死人。
任依依的男女觀念很薄,在她看來人無性別之分全是哥兒們,連當年談戀愛也當是閑來無事的逍遣,感情下都沒下就分手了。
因此她沒啥多想地就挽住諾亞的手,像相識甚久的朋友邊走邊聊,渾然不知初初他手臂僵了一下,隨即放棄地任由她挽著。
兩人沿著步道走著,沒有目的,沒有計劃,宛如是一對漫步陽光下的異國情侶,原本不協調的身高竟也順眼了幾分。
「妳之前說妳叫什麼名字?」
「任依依,朋友都叫我依依,也有人叫我小任性,隨便你愛怎麼叫都可以。」反正過了今天就相逢無路,叫得親熱點也無妨。
「一二三四的一?妳的父母取名還更有創意。」他放下先前的怨懟,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姿色不差的小女人。
撇去之前的壞印象,她給人的感覺像一股強烈的風,不具惡念卻吹得人東倒西歪,而她自己卻無所察的照常嘻嘻哈哈。
東方女子的溫婉羞怯她全然沒有,可是又不像作風大膽、行事開放的西方女郎,自有一股獨特的氣質介于兩者之間。
閱遍各國美女他頭一回發現異種,她既不瘋狂迷戀他,也不痴迷的追求他身份所代表的名與利,僅當他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一般閑聊,令他困惑又有些矛盾,他實在沒辦法相信有女人不在意他的出眾儀表。
「是聚散兩依依的依,中文不行就別亂翻譯,小心被扁。」她威脅的揮揮拳頭。
他挑起眉似懷有某種目的。「是妳害我丟了皮夾是吧!」
「跟我無關,你少栽贓陷害。」她立即寒毛一豎地進入警戒狀態。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不行、不行,命也不能給他,阿旺叔公的遺言她好歹遵守一條。
那就是好好活著。
瞧她緊張的神色,諾亞心情好得不得了。「妳知道我在台灣無親無友又沒錢……」
「別找我借錢,我們交情沒那麼深。」沒等他說完,她防備的先表明態度。
「不曉得是誰正義凜然,毫不留情的踩上我的背,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樣子?」他的字字句句鞭笞著她的良心,害她心口一縮一縮的。
「這……抓搶匪嘛!難免……難免……」愈講愈小聲的任依依心虛不已。
做錯事的人總不好理直氣壯說是下重手好捉該死的匪徒。
人有錯手,馬有失蹄,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道理。她一定會閉門悔過,三天垢面以示自己的歉意。
「別看我身體高大就以為我身強體壯,其實我的健康非常差,去年春天還開了一次刀。」他在胸口劃了劃,表示他做的是開心手術。
不……不會那麼巧吧!「呃,那你現在的感覺怎麼樣,喘得過氣嗎?」
「不太好,心髒隱隱作疼,肺部也有點不舒服,大概是被壓到的緣故傷了肺葉。」諾亞的表情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喂﹗先生,敲詐窮人是有罪的。」板起教訓的嘴瞼,任依依相信他沒不濟到如此地步。
她對自己的身手十分了解,也許自己有傷到他的皮肉但不致重創內腑,除非他本身就是快死的人。
「叫我諾亞。」一見她不上當,他的「傷」立即不藥而愈。
就知道他騙她,可是她也不能拿他怎麼樣,誰叫她欠了他一次。「諾亞先生,你不會想賴上我吧?﹗」
「諾亞。」他堅持去掉先生兩字。
「好吧!諾亞,我們最好把事情講清楚,害你沒能及時搶回皮夾是我的錯,但是你也不能把帳算在我頭上。」她沒閑工夫應付他。
他聳了聳肩朝她放電,「妳不認為相逢即是一種緣份嗎?老天安排妳我相遇在這小島上。」
「你是看太多不營養的電影,我本來就住在這里,還有你的眼楮該去看看醫生,抽筋次數過多是中風的前兆。」孽緣不如不要。
「抽筋?﹗」她這個不解風情的笨女人,大帥哥站在她面前竟敢視若無睹。
「雖然你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是預防勝于治療,我先借你一千塊去看病好了。」夠意思了吧!
諾亞的嘴角微微抽動,更像病得不輕。「是妳害得我身上沒半毛錢,妳要負責。」
「我?﹗」
「沒錯,就是妳,我今後的吃喝拉撒睡就全靠妳了,我甜美的小人兒。」不賴她賴誰,誰叫她要見義勇為。
她一臉錯愕的瞪大眼,「你到底是無賴還是土匪,你被搶傻了呀!」
為什麼她得讓他賴,他賴她,那她要賴誰呀!
咦,等等,看他也長得一表人才,不如叔公遺囑那條但書就……
不吃虧守則有雲︰當利用者則利用,廢物亦可回收,送上門的金龜絕不能不要,所以是他自找的。
誰比較倒霉還不知呢。
第三章
山色明媚的產業道路上飛馳著一部老舊公車,引擎聲轟隆隆作響地的拖著老命爬上山,兩旁的野花野草直往後退,山路顛簸震得里頭乘客頭暈目眩。
天空是藍的清澈,雲層潔白如水洗過一般無垢,一望無際的綠意翠得怡人心胸,銀帶般的溪流潺潺而過,空氣里傳來一股清新的芬多精。
他們正位于花蓮瑞穗山區,緊鄰紅葉溪支流,平常有不少觀光客會繞此山道上紅葉溫泉或是瑞穗溫泉,或者到富源森林游樂區游玩,逛逛蝴蝶谷。
一到假日山區會進行管制,以免太多的人潮破壞自然生態,因為此處離玊山國家公園也不遠,大概一、兩小時的車程。
鮑車到市區來回一天只有兩班,分別是早上七點上山,十二點過後下山,然後是三點一班,晚上七到九點之間再下山,視游客的興致而有所調整。
山區居民極富人情味,不像都市人那麼分秒必爭,游客一見某處風景秀麗欲下車拍照時,純樸憨厚的公車司機都會停下車讓他們拍個過癮,好滿足游客的游興。
不過自從同樣以賞楓聞名的奧萬大開放,上這班公車的觀光客變得寥寥可數,大多是回山上的居民。
「你……你笑什麼笑,牙齒白呀!」死阿督仔,敢笑得目無王法。
「笑有犯法嗎?看到這一片好山好水,任誰都會愉悅的會心一笑。」諾亞揚起的嘴角足足保持了一個多小時。
「你少給我賣弄文學修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笑什麼。」真可恨,好想打斷他那一口白牙。
諾亞的心情真的很好。「看到好笑的畫面自然會笑,妳總不能要求別人都不笑吧!」
听到此言,前座的公車司機面露微笑的按下喇叭,表示贊同他的見解。
「王建成你給我好好開車,再亂按喇叭我一腳踢你下山谷。」連他都跟她作對。
王建成笑笑的不在意,他身上的制服代表法律,開公車是副業,他的主業是鳳林派出所的警察。
上山巡邏人家開警車他開公車,一舉兩得兼賺外快。
「妳認識司機?」似乎這兒每個人她都熟識。
像是火車站的站長她叫老師,公車售票處的阿婆她開口一喚阿林嬸,還有賣冷飲的小販她都能和人家聊上老半天,一話童年就沒完沒了。
「倒霉嘛!轉學時跟他念同一所小學,國中又同班,不認識他都不行。」年紀差不多的都是同學。
山雖大,人口卻少,怎麼繞都是那幾人,要不認識都不可能。
諾亞了解的點點頭,「妳最好喝點水補充水份,我看妳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