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你還想跟我一戰,也許會僥幸勝我;萬一你輸了,你也想保住你妻子,這算盤打得不錯啊,不愧是生意人。」陸歌岩彎起俊魅笑眼。「我拒絕。要我不殺你老婆,除非你殺了我。」
「那就動手吧。」荊木禮退開兩步,凝神注視對方的一舉一動。
上回是他沒有提防,才會被偷襲,對方靠的是出其不意,真實功夫不見得勝過他,他仍有勝算。
「好!」陸歌岩起身。「我就等你這句話……」話音剛落,荊木禮右掌已拍到,這一掌速度極快、掌力沉猛。
既然無法看清對方招數來路,就由他搶攻,逼對方露出破綻。
他出手快,陸歌岩反應也快,他左手揮出,接下這一掌,卻被震退兩步。
荊木禮暗喜,這一掌他出了全力,對方顯然抵擋不住,看來他還有一搏的機會。
「真是的,你這小子一點江湖規矩都不懂啊。」陸歌岩調勻呼吸,笑道︰「哪有人一開始就下殺手?得先打聲招呼啊,我太低估你,只出三成力,差點擋不住呢。好吧,既然招呼也打過了,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他右手往腰間一探,抽出軟劍在手,他眸中光芒如劍光冷厲。
「讓我看看,你配不配得上她。」他低吟,手腕一振,軟劍如鐵尺般直刺而出,直指荊木禮咽喉。
荊木禮來不及思索這話的涵義,只得拔刀應戰,他刀法剛猛,對方劍術卻詭異輕靈,轉眼間他身上連中三劍,濺出點點鮮血,所幸傷得不深。
「你功夫不錯啊,可惜缺少臨敵的經驗。」
他瞬間又中兩劍,陷入苦戰。對方似乎存心戲弄他,每一劍都見血為止,他並不慌張,刀法仍嚴謹不亂。
「你很有膽量,明知贏不了我,居然面無懼色,一點都不害怕,你已經置生死于度外嗎?是為了你的妻子嗎?」
對方好整以暇地發話,顯然把他當成逃不掉的獵物,要在恣意玩弄取樂後才殺死,他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血也越流越多,濕了手掌,握刀不穩,忽然刀身被銀劍纏上,對方力一收,他的刀竟不由自主地月兌手。
陸歌岩伸手奪刀,笑問︰「你還不投降嗎?」
他臨危不亂,放月兌了刀,雙掌齊出,正中對方胸口。這一下出其不意,陸歌岩被打得一晃,放月兌了刀,他順勢將刀搶回。
陸歌岩臉色微變,手中銀劍如霹蛇,陡然繞上他頸項,劍身貼肉,只要他勁力一收,立時就將對方頸子絞爛,勝負已分,但他的對手卻怔然不動……
不對勁!荊木禮剛奪回刀,就見遠方城中,那點支持他的微弱燈火變大了,形狀扭曲……那不是一般燈火,是火災?他的家失火了?
她一個人在宅中!他霎時渾身冰冷。心髒凍止,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忘了死亡的白刃就勾在他頸上。
陸歌岩只須一抽銀劍,就能讓他人頭落地,但此刻他也不動,凝視荊木禮,那雙沉冷堅毅的黑眸中完全沒有他,陰冷墨眸揉入極微笑意,手腕輕揚,無聲無息地收劍還鞘,還給荊木禮一個皮肉無損的脖子。
荊木禮這才回神,瞧他一眼,奔向馬匹。
第10章(1)
明知陸歌岩就跟在背後,荊木禮無暇回顧,不斷鞭策坐騎。
說他自私也好,他寧願自己看錯,失火的是別人的屋子,不是他的家,她正在床上動彈不得啊!若是失火,她怎麼逃得出來?好端端的又為何失火?
越接近自己的家,那團觸目驚心的烈火也躍進眼中,漆黑夜空都給染成暗紅,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冷不了他如焚的腦子。
他終于趕到自家住的街道,染血的手幾乎握不住緩繩……失火的果然是他的家!
她呢?他躍下馬,奔向救火的人群,大叫︰「她在哪里?」
一個中年漢子攔住他。「阿禮!你跑哪兒去了?唉喲,你怎麼全身是血?」
「她在哪里?」他紅了眼,眼前烈焰熊熊,屋子是回天乏術了,她呢?
「你別急,我們把你老婆救出來了。」漢子臉色忽然凝重。「可是她……」
他的心一下子躍上咽喉,聲音都顫了。「她怎麼了?」嗆暈了?燒傷了?還是……身邊都是惡火的熱風,他心底寒意卻翻天覆地。
「她沒受傷,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看起來又不像是被嚇傻了……」
他沒听完,他看見她了,被兩個婦人攙扶著,站在離人群不遠處。
他踉蹌地走過去,她又穿上喜服了,應該是逃離火場時披上的,她秀發凌亂,全身被燻得漆黑,像剛從煤炭堆挖出來,唯有一雙美眸晶燦如星,眸底熾熱的烈火燒得比大火還猛,直射向他。
她沒事……他全身力氣忽然被抽干,幾乎站不住,忽見她左耳的珍珠耳環不見了,耳垂上有血跡,他驚問︰「你受傷了?」
她不答,含怨帶怒的美眸直盯著他,秀顏寒如冰霜。
他才想起她穴道被點,連忙替她解了。「你……」
她猛地揚手,「啪」一聲狠狠甩上他臉,給了他一記響亮狠辣的耳光。
這一掌打得周圍一片死寂,連熊熊大火也似暫停了一瞬。
扶她的婦人驚叫︰「唉喲,何必打他呢?新婚夜他還亂跑,是他不對,罵他也就是了,不必動手嘛……」手忙腳亂地勸阻她。
他被這掌打偏了俊臉,不敢有怨言。他很清楚,這一掌,不是為了他不在家。
他慢慢回過頭,望著她,她的目光卻落在他身後。
望著那道毫不純潔的雪白身影,梁覓低聲開口︰「是陸公子嗎?」
「久仰了,梁姑娘。」陸歌岩微笑,大膽的目光將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
他使用的是未婚時的稱呼,荊木禮不悅地擋在梁覓身前,怒目瞪著他。
陸歌岩毫不在意,含笑道︰「這里人多,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
片刻後,大火總算被撲滅,屋子成了冒煙的廢墟,所幸沒有波及其他屋宅。
荊木禮一一謝過來幫忙的左鄰右舍,問起屋子如何失火,卻沒人說得出所以然。
眾人散去,大街又冷清下來,雪仍在下。梁覓坐在荊木禮向鄰人借來的椅子上,瞧著陸歌岩。「陸公子與我夫婿相約比武,勝負如何?」
「你說呢?」即使有慍怒的荊木禮擋在她身前,陸歌岩的眼光仍不離她。
她咬唇。「我想,是他輸了,現在你若要取我們性命,易如反掌,但你沒有動手,你不是來殺我們的,我沒有想錯吧?」
「也許我是等著你們交出某樣東西,再殺人滅口。我可不想殺了人之後,再來焦頭爛額地到處找。」
她直視他毫不老實的清俊笑眼,點點頭。「阿禮,既然輸了,就按照約定,把那張羊皮紙給他。」
荊木禮雖然不情願,還是依言照做。
陸歌岩接過。「這麼干脆就拿出來,該不會你早就背熟內容了吧?」見荊木禮神色閃過一絲狼狽,他了然微笑。「梁姑娘心中也記著一份嗎?如此一來,我拿到這張破紙也沒用……」
「我們最多知道半份秘籍的內容,知道一半是沒有用處的,你要是這麼放心不下,何不就動手滅口,永絕後患?」她敢這麼說,是因為對方身上毫無殺氣,雖然她不明白原因。
「既然陸公子得到橫山密書全本了,你是最後的贏家,我希望一切到此為止,你可以練絕世武功,我們只要一條生路,好嗎?」
「比武之約不是這樣訂的。」陸歌岩淡笑,瞧著她的眼神似輕蔑,似若有所思。「我贏了,你們倆輸掉的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