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格格 第2頁

納那性德?

他一向討厭滿人的名字,不過,這個倒是听得還算順耳。

不過,他還是喜歡自己的本名—葉之江。

「如此多謝貝子爺了。」他還禮道。

「這麼說,你同意明日與我一道游湖了?」曦福大喜。

「是。」他點頭,再度笑如春風。

沒人知道,那俊顏其實冷若冰霜,謙卑禮讓的外表下,掩藏了一顆難以捉模的心,就算掩上再多的笑意,也只是二月的春風。

二月春風似剪刀。

長春園,真是四季長春嗎?

坐在畫舫之上,望著堤岸旁的楊柳依依,四周宮人垂釣嬉鬧聲隱約傳來,懷烙覺得自己身處在繁華美景中,卻是滿腔傷春悲秋的心境。

「格格,端柔與和惠兩位公主來了。」

貼身宮女碧喜上前來報,把她的思緒從冥想中拉回現實。

懷烙抬起頭,看見兩位姊妹踏著花盆底旗鞋,一搖一擺,穿楊扶柳而來。

端柔與和惠自幼與她十分親近,無話不談,雖是雍正養女,卻勝過一母同胞。可在懷烙的心里,多少會有些內疚—她臉上的胎記,端柔與和惠卻從未見過。

這個秘密,除了皇阿瑪與她幾個貼身的宮人以外,再無人知曉。

「懷烙,妳好大膽子!」端柔與和惠笑盈盈地走上前,故意責罵道︰「居然偷跑出宮逍遙快活!」

這長春園地處京城南郊,特為皇族避暑游玩所建的一所行宮。懷烙雖是公主,可平日來此也必須有長輩陪同,從未有過單獨到此游玩的先例,今兒雍正特意命人賞了她長春園的鑰匙,屏退一切嬪妃,供她獨自來此消遣,不明原因的人的確會感到詫異。

「說說,今兒是什麼好日子,皇阿瑪為何如此隆恩,不僅讓妳到這兒玩耍,還叫我們兩個來陪妳?」端柔問。

「怪了,既非妳的生日,也非什麼重大的節日,真讓我等模不著頭腦。」和惠追問。

「什麼日子?擇婿的日子!」碧喜在一旁笑為代答。

「哦—」端柔與和惠恍然大悟,「難怪了,我們說呢!」

「別听這丫頭胡扯,什麼擇婿……」懷烙不由得有些臉紅,「皇阿瑪只是安排我和曦福表哥見一面罷了……」

「鈕祜祿曦福?」端柔與和惠對視一眼,「又是個紈褲子弟!」

「八旗里除了紈褲子弟,還剩什麼?」懷烙澀笑。

她向往當年太祖馬上奪江山時滿族人的沖天豪氣,可惜,一旦入主中原,得了天下,卻盡出些貪污腐敗、只顧享樂的敗家子。

「從小一起長大的,還有什麼見不見的?皇阿瑪不如直接把妳指給他得了,相什麼親啊?」和惠道。

「听說皇上出了一道考題。」碧喜再次插嘴道︰「若是曦福貝子過不了關,立刻出局。」

「哦?」端柔挑眉,「這麼說,今兒單獨安排他前來一見,就是為了考他?」

「對,咱們格格是主考,兩位公主便是副考。是輸是贏,也好有個見證。」碧喜笑。

「好啊、好啊!」端柔與和惠玩興四起,頓時拍手道︰「什麼考題?難不難?」

「說起這道考題,還得兩位姊姊幫忙。」懷烙答。

「是嗎?那更好玩了。」兩位姊姊愈加起勁,「快說,怎麼幫?」

「這里有三條面紗,請格格們蒙在臉上,至于游戲規則,待會兒奴婢會一一告知。」碧喜立刻奉上盤子,盤中輕紗微動,彷佛一份等待的心情。

這說話間,曦福貝子已經穿過圓拱門,往翩舟停靠處而來。

他的身後,跟著一位清雅如玉的男子,一襲白衣在綠柳垂楊的堤岸邊格外引人注目,雖然尾隨著曦福貝子,但曦福反倒似成了他的陪襯。

懷烙將面紗蒙在臉上,粉紅的顏色頓時遮住雙眸,眼前的世界一片晶瑩霞光,她隱約看到那襲白衣如雲朵般緩緩向自己靠近,不知為何,心尖忽然怦然一跳,有種異樣的感覺猛地竄起。

太奇怪了,只是一道身影而已,卻給她帶來如此強烈的悸動,她甚至沒瞧清他的眉目,心里就彷佛有什麼淪陷進深淵里,就像有一種前世的羈絆束縛著她,讓她無法自拔……

「給貝子爺請安—」碧喜迎上去,屈膝道。

「原來是碧喜姊姊,」曦福笑嘻嘻地答,「多日不見,益發生得俊俏了。」

「貝子爺還是這般嘴甜,折煞奴婢了,」碧喜的目光掠過他的身後,好奇問道︰「咦,這是哪位?從前沒見過……」

「哦,我表弟性德。」他身子偏了一偏,引出身後清雅如玉的男子。

第1章(2)

四周的喧鬧彷佛有一刻的停頓,似乎連風兒也為這樣俊美的容顏屏住了呼吸。

沒錯,清雅如玉,的確是為他量身而造的詞,那立體深邃的五官,像玉雕一般挺立著,看似溫雅,卻又透著一股冰寒,雖然微笑,卻是生人勿近的。

懷烙覺得自己身子霎時一僵,眼中酸酸澀澀的,忽然泛起了淚花。

她這是怎麼了?堂堂一個格格,也犯了花痴嗎?

偏偏這樣的感覺不似一般犯花痴的興奮,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傷感,彌漫全身,椎子刺骨般的疼痛。

他是誰?到底是誰?為何她有這般似曾相識的感覺?

性德?不,這不像他的名字……

「貝子爺,不要怪奴婢多嘴,」碧喜假意嗔怪道︰「今兒來相親,怎麼把外人也帶來了?」

「呵呵,我表弟听聞長春園美景世間少有,一直想來瞧瞧,可惜苦無機會,今天若不來,這輩子恐怕都進不來了,請碧喜姊姊通融。」曦福笑道。

「只要格格不介意,我哪能說什麼呀!」碧喜抿嘴莞爾。

「對了,說了半天,還沒拜見公主呢。」曦福往畫舫上一瞧,頓時愣住。

只見畫舫船頭,此刻立有三把椅子,椅上坐著三位女子,皆宮裝打扮,輕紗遮面,身段相若,乍看一眼分不清誰是誰。

「天啊,這演的是哪一出?懷烙表妹是哪一個?」曦福大驚。

「貝子爺,這便是今日的考題了。」碧喜神秘一笑。

「考題?什麼考題?」

「貝子爺有所不知,這考題是皇上定下的,說是為了試探您與咱們格格的緣份,特意讓她與端柔、和惠兩位公主都蒙上同樣的面紗,若您能一眼認出她來,便是拆不散的緣份。」

「一眼?」曦福十分為難,「我與表妹許久不見,女大十八變,哪能一眼就認出來?」

「放心,有提示的。」

「什麼提示?」

「貝子爺請看,三把椅子旁,吊有三塊小小的木牌,上邊寫了三位公主的名字,我可以明著告訴您,這三塊名牌都寫錯了。您也可以問她們三位一個問題,由此判斷出哪一個是咱們家格格。」碧喜慧黠一笑。

「啊?這是什麼提示,根本就是陷阱!而問一個問題能問她們誰是懷烙嗎?」曦福依舊一頭霧水。

「當然不能,因為她們不會出聲,只會搖頭或者點頭,所以您只能問是非題。」碧喜忍俊不禁,「比如,可以問她們‘妳是不是懷烙?’記住,只能問一次。」

「這問也是白問啊!」他大為著急,「倘若我問的是端柔,她沖著我搖頭,我仍舊不知道哪個是懷烙啊!」

「那就要看貝子爺您的運氣嘍!」

「這擺明了欺負人!」曦福不干了,「我猜不出來!」

「這麼說,貝子爺自動放棄了?」碧喜狡黠的眨了眨眼。

「我……」說真的,要他就此放棄,傳揚出去,只會令他顏面大損。

可傻子都看得出來,眼前要考的。不是什麼緣份,而是未來額駙的智慧。他有家財萬貫,世襲爵位,偏偏智慧少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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