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少了向家的援助,他們頂多生活困苦些,不致淪為乞丐,但肯定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行乞?!」她微微一顫,不能想像自已淪為乞丐的慘況。
「甚至會更慘,我們會被趕,而你可能被地方混混賣到酒店、舞廳之類的場所出賣靈肉……」
「不要再說了,我了解你的意思。」只是她還是不贊成他去向家當免費義工。
要幫外人不如幫幫自己人,爸爸還打算把事業交給他,由他一手去打理,包括她的未來。
「時間不早了,你該去上班了,雖說是自己的事業也不好遲到太久。」他看看表提醒她。
她也瞄了一眼手表,快九點了。「那你呢?課也不用上等著喝西北風?」
「反正你現在有錢嘛!等老哥窮得沒一毛錢再賴給你養。」他開玩笑的道。
「你就愛作踐自己,不肯為往後的日子多想想。」她對他實在有很深的挫折感。
「想多了只會頭痛,我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就好。」他像個友愛的兄長輕揉她的頭。
一股悵然浮上了她的眼,「你幾時才能將我看成女人而不是妹妹?」
溫厚的氣息就在眼前,她卻不能像小時候那般恣意投入他懷中,盡情的要賴撒嬌,讓他只當她一人的英雄,永遠的避風港。
長大了,顧忌也跟著多了,很多事都不可以做,單純的想念都被禁止,當他的妹妹有什麼好,能光明正大的大聲說愛他嗎?
只怕落人恥笑,笑她厚顏無恥,兄妹近二十年還搞不倫之愛。
因此,暗戀還是只是暗戀,除非他主動向她表示愛意,不然再多的暗示也枉然,徒增笑話而已,他的眼里沒有她。
所以,她好恨向家的人,尤其是「她」。
「妹妹、水遠是妹妹,這是不變的事實。」他常說這一句話。
妹妹呵!多曖昧的字眼。
「我們並沒有血緣關系,你說過你要永遠照顧我。」不知為何,她有種即將失去他的感覺。
雖然,她從未擁有他。
避玉坦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照顧你。」
「自然?」她笑得有點苦澀,「你說得好像我是你的責任,一個甩不掉的負擔。」
除了父母手足子女,沒有人「自然」要照顧另一個人,他的話傷人好深。
「是責任也是負擔,但我心甘情願,因為你是我妹妹。」他一再重復兩人的兄妹關系,盼能打醒她。
妹妹……多悲哀的戀情。「有沒有可能你會以妹妹以外的眼光看我?」
「不可能,妹妹就是妹妹,我……」他溫和的表相下閃著精厲的眼神。
「拜托你別再傷人了,我全身都是傷了。」她成功的以燦爛的笑臉掩蓋內心的悲傷。
只是,人永遠學不會死心,她猶是欺騙自己是唯一的,只是他暫時沒發現她的重要性罷了。
痴,是女人的第二個名字。
同時也是蠢的代名詞。
順著台階下的管玉坦笑笑地拍拍她的臉。「老哥的行情太好了,過些日子給你找個嫂子。」
「嫂子?!」她愕然的表示好似不了解這兩個字的意義,彷佛她從來沒听過。
「高興得變傻了呀!」他插入鑰匙打開駕駛座的車門。
「誰?」她木然的問著,沒什麼感覺。
「以後你就知道了,快去上班。」捏捏她的鼻子,他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避意築忽地回神抓住他手臂,「你還是決定去向家,不顧你的工作了?」
「不,我不去向家。」他才剛由台南回來台北不久。
「那你要去哪里?」他的穿著不像去講課,比較休閑。
「修道院。」希望是白走一趟。
「修道院?!」她有沒有听錯,他要去修道院?
他趁她松手時迅速關上門倒車,上了車道後才停下來,「虹兒可能在修道院。我走了,你自己上班小心。」
「向虹兒……」
又是她。
每回他一忙向家的事都是「只」為她而去,從無一次例外,難道她就如此不堪,比不上一位什麼都不懂的蠢書呆嗎?
好恨哪!
可是她知道自己心軟得傷不了人,只能暗自飲恨,讓惆悵和孤獨陪伴著自己。望著迫不及待遠去的車影,她幽然一嘆。
「你幾時才能回應我的愛呢?」玉坦。她只能在心底如此喚他。
一片落葉飄過圍牆,近七月的暖陽她竟覺得冷。
是寂寞吧!!
風無語。
遠處的木麻黃樹上蟬鳴一聲聲,似乎在說︰知了,知了,知了……
我知道你的心事。
☆☆☆
這是一間奇怪的修道院。
「美美修道院」五個大字鐫在一塊橫切原木板上,建築物看來有些老舊,不過似乎正在大興土木,進出的工人三三兩兩,好像不趕時間地隨意東做一點西做一點,動作輕巧無聲,像怕吵到人似的。
大門是開著的,感覺上是歡迎他大駕光臨,他不由得走了進去。
避玉坦如果有什麼地方覺得不對勁的話,十公尺外迎面走來的修女就夠他震撼了。
悠揚甜美的詩歌吟唱聲令人聞之心曠神怡,彷佛置身在平靜的海面,海風輕拂過臉頰,淡淡的海水味道盈鼻,旅行的海豚由身邊游過,激起美麗白浪。
但是,那一身穿著……
綴著粉紅花冠的修女帽,低胸絲質的黑色上衣,中間的腰月復毫無遮蔽,僅以一條腰鏈垂掛在肚臍位置,寶藍色寶石正好蓋住那小小凹陷處。
隨風搖曳的裙擺像是隨時會往下掉,類似那種一塊布即能包裹全身的沙龍。
她……是修女吧?!
「先生,來散步嗎?今天天氣真好,很適合賞風。」然後吹著風躺在草皮上睡覺。
「賞風?!」是賞花吧!
「哇!法國首席大師阿曼設計的新裝,你一定很有錢。」火爆浪子老嫌貴不肯穿。
他心頭一驚,真是觀察力敏銳的修女,「還好,朋友送的禮物。」
「真好,有個慷慨的朋友,和我家那口子一樣。」葛老大和黃老三也常送他衣服和鞋子,名牌的。
「你家那口子?」她指的是誰,上帝還是……男人?他滿頭霧水。
咯咯笑的左芊芊小指一揚,「把你搞糊涂了吧!就是你後面氣沖沖的家伙。」
「我後面……」他回頭一看,果真有個火氣十足的男人走了過來。
「女人,你敢給我偷人!」一說完,夏維森霸氣地摟過她,狠狠的一吻宣示主權。
「你以為我有那麼勤快呀!偷人很傷神的。」她一副渾身無力的樣子賴在他身上。
「小米蟲。」他輕笑的取笑她,接著面容一變,看向多餘的障礙物,「你是誰?」
「管玉坦。」她大概不是修女。
避玉坦?「沒听過,你是干什麼的?」
「T大講師。」
「※的,我最討厭有學問的人,你來做什麼?」文人來這里做啥?他聞到了一絲不尋常。
「找人。」
「找誰?」
「向虹兒。」
他不耐煩的一嗤,「不認識,這里面只有惹人厭的修女。」
「那她……」他看向又在哼歌的女人。
「把你的狗眼給我收回去,我的女人是你能看的嗎?」再看就打爆他的眼珠。
「我的意思是她是否認識向虹兒?听說她來這里當修女。」他溫和的問道。
眼前這對男女一文一武、一剛一柔,但給人的感覺並不突兀。
「瑪麗莎。」
「嘎?!」她剛剛是不是透露了什麼?
「你要找的人是瑪麗莎修女,大約兩、三個月前才入修道院。」修道院的春天又來呵!
他急切地跨近一步,「對,她是在兩個多月前失蹤……呃,是進了修道院。」
「半個小時前我還看到她在啃書。」在洗手間。
啃書?那是她沒錯。「請問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