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聲小修女 第1頁

楔子

神愛世人,甚至將牠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訑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約翰福音三章十六節

唯有基督在我們還做罪人的時候為我們死,神的愛就在此向我們顯明了。

羅馬書五章八節

因為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

羅馬書三章廿三節

凡接待他的,就是信他名的人,他就賜他們權柄,做神的兒女。

「我願向神承認我是一個罪人,相信主耶穌基督為我的罪死在十字架上並且復活得稱為義,現在我願意接受並承認她做我個人的救主。」

手拿十字架的金發老婦面容慈祥,黑色的修女服襯得她聖潔無此,彷佛在上帝的慈光下得以洗淨人間痛苦,還諸全然的平靜。

可是光透過彩繪的天窗照在她臉上,一抹淡淡的苦惱使她看來像……塵俗中

人。

在她面前背跪著一位四十歲出頭的美麗女子,看似虔誠地祈禱,右手覆上左手低首抵著前額向全能的主懇求,一小撮沒塞好的紅發露了出來。

通常紅頭發的女人脾氣都不太好,而這位美得叫人嘆息的修女听說有點不尋常,至少她不似一般修女循規蹈矩,脾氣則是尚可。

尚可的意思是在她想嘆氣的這一刻尚未發作。

「伊蘭修女,我死後一定上不了天堂。」一想到此,艾蓮娜就覺得自已有愧于上帝開釋之恩澤。

金發的伊蘭輕喟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院長,妳想太多了。」

神是慈悲的,十字架前人人平等。

「不,我沒臉上天堂盥天父同往,我的心充滿罪惡。」好靜的修道院,靜到她羞愧不已。

「主會寬恕妳的,這不是妳的錯。」是主的旨意,非關人之過。

「伊蘭修女,妳不覺得太靜了嗎?」靜到她想發火,活活掐死牆角悠哉的壁虎。

十六歲入修道院成為神的侍從,艾蓮娜一心想侍奉主並遵奉主的指示來到這個蕞爾小島布道,如今都有十來年時光,她自認為自己已付出全部心力灌溉這塊貧瘠的土地上。

但是,為何她的美美修道院老是乏人問津?願意奉獻己身的年輕姊妹是少之又少,十年來修女們只減不增,由原先的十七名到現今的六名,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神愛世人,世人也應該愛神,自動地來親近神,信上帝得永生。

倏地,她站起身大吼一聲,嚇得伊蘭差點掉了手中的十字架,口里直呼

Oh!MyGod!

「院……院長,妳沒事吧?」不會又發作了吧?!

艾蓮娜朝她微微一笑,「咱們該培育適合的修女來宣揚主的恩德。」

她確實做了。

在半月內,美美修道院增添了三名年輕但不虔誠的見習修女,分別命名為瑪麗亞、瑪麗安、瑪麗莎。

而她們從未適應過新名字,她們是愛唱歌的左芋芋,為環游世界而拚命賺錢存旅費的朱黛妮,還有書蟲向虹兒,三個不像修女的修女。

三人給人的感覺只有兩個字——詭異。

第一章

美妙悅耳的歌聲是如此動人,是上帝賦予她黃鶯般的歌喉,令聞者不由得心曠神怡,每每沉醉在甜柔嗓音中會心一笑。

愛唱歌是新時代辣妹左芊芊的「惡瘤」,打一出生就哼個沒完,大人們卻當她是在牙牙學語驚奇不已,誤以為天才來降世。

直到打她開口唱第一首「望春風」以後,大家才知道她有歌唱天賦,媲美瑪麗亞凱莉。

如果能未卜先知的話,也許她會考慮少讓自已招搖,當個真正的「瑪麗亞」。

今天是她二十五歲生日,同時是第N個被開除日,只因她在工作中不忘哼個兩句,唱一首「愛不對人」,結果遭新娘和新郎的親友團給轟了出去。

人家新人正熱呼呼地卿卿我我,而她這個甫上任不到兩個月的婚禮布實小妹慘痛下台,只因唯一的兄長不想陪她一同去要飯。

家族企業也需要良才,至于不成氣候的庸妹就放牛吃草,誰叫他們是婚喪喜慶皆包的「小」公司,容不下這尊「大」菩薩,而她哪邊涼快哪邊待,美妙的歌聲听久了可是一種魔音穿腦,尋常人絕對受不了。

尤其是左右鄰居,終年不得安寧的困擾導致腦神經衰弱,幾乎無一幸免的得了偏頭痛,每隔個兩、三天一定會在醫院掛號處踫頭,扶著額頭相視苦笑。

久而久之,可愛又善體病人意的翹胡子醫師干脆集體開藥,要他們每逢初一十五派個人來領取,不用相偕來掛號浪費他問診時間,但是醫藥費照付。

于是乎,熱心公益的里長一個月得抽出兩天時間開著他那台破喜美,裝箱裝袋的帶回大伙的止痛藥,挨家挨戶像發選舉名單一樣去送,一趟下來,所剩不多的白發又掉了十根。

其實,他才五十歲不到,只是住家離噪聲源太近,這房子又是他辛苦大半輩子的積蓄所購且尚未付清貸款,只好繼續住在有 人間仙境 之稱的小社區,想搬家只能等下輩子,反正耳膜早讓左家丫頭磨厚了,不重听都難。

頭上的三千煩惱絲寥寥無幾,大熱天光著頭挺涼爽的,省了不少洗發精和沖洗時間,嘩啦嘩啦開個水龍頭就一乾二淨,毛巾一抹光潔如新。

左芊芊的歌聲是街坊鄰居一致豎起大拇指說贊,什麼王大牌、鄭天後都難望其項背,只能幫她剪腳指甲而已。

但…………

還有個但書,人再怎麼愛吃某一道菜也不能天天吃,三餐外加點心不知節制,美食吃多了也會變成餿食,因此天籟之音成了要命的鬼哭神號。

而她至今仍死性不改,只要嘴巴一得空就猛拉嗓子練歌喉,原本屋檐下有一窩嘰嘰喳喳的麻雀也受不了她的吵而搬家,留下一只空巢悼念她的功夫高深。

天怒人怨倒不至于,多多少少的牢騷在所難免,不過她向來是左耳進右耳出,唱到兩眼一閉為止睡覺去。

好在她沒有夢囈的習慣,不然真會被鄰居亂棒打死,罪名是擾人安眠。

「愛人,妳是在叨位,無留著批信,無留半個字,啊——愛人,無見妳的面,親像風在透……」

多激昂的「樹枝孤鳥」,人家伍佰唱來是心酸苦澀,但是經由她口中唱出,硬是多了份柔軟,像是從幽怨的空谷傳來的千年相思的清音,沉澱人的靈魂。

只是在听了三小時的同樣一首歌之後,一個大巴掌不輕不重的賞向她腦後。

「妳有沒有完,唱片跳針也用不著老磨著,口不渴呀!」幸好婚禮結束了,否則她會被分尸。

亂唱什麼歌嘛,難怪老公要辭了她,盡觸新人的霉頭,以後誰還敢要他們承辦婚禮。

「疼呀!大嫂,妳要謀殺妳可愛又迷人的小泵是不是?」揉揉後腦,左芊芊不甘的俏唇微吸著。

陳秀娟沒好氣地又拍了她一下。「妳沒長眼呀?人家在辦喜事又不是離婚,瞧妳唱的是什麼歌,想害我們沒生意接啊?」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唱個歌也犯法嗎?」她一臉無辜的問。

「小姐,麻煩妳唱歌也要看看場合,法學院的文憑是拿假的呀!」她真想哭。

明明是法律系的高材生,並且以第一名捧回畢業證書的才女,為何她走的不是律師本業,反而一年換二十四個頭家?

「同學,我站第一妳站第二,咱們可是同台從校長手中拿到文憑,妳說能作假嗎?」左芊芊又輕哼起綠島小夜曲。

臉色為之鐵青的陳秀娟好想掐死她,手臂一路扯著她往僻靜的角落一避。

遇人不淑是她一生最大的報應,想她當年還是法律系一枝秀外慧中的系花,誰知卻栽在這個不學無術的女人手中,從此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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