嗆聲小修女 第8頁

「我……」他很想大吼,可是心虛。「我不是偷窺狂。」

大約在七、八年前,他在一場爭地盤的械斗中挨了幾刀,血流不止的躺在公園的樹叢里休息,準備等體力回復後再回刑風幫復命。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他八成是失血過多昏睡了過去,一陣清亮的歌聲喚醒他的神智,晨起的鳥兒似在應和地啼叫不已。

背著光,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沐浴在晨光中,悅耳的歌聲和臉上淺淺的笑靨,他彷佛看見天使在曙光中拍動著翅膀朝他微笑,將生命中的美好注入他貧瘠的黑暗世界。

那一刻,他心動了。

她並未看見他,那時她一邊哼著歌一邊寫生,午餐是一塊三明治和盒裝蜜豆女乃,從早上一直到下午五點才離開,也帶走他的陽光。

記得她畫的是公園一景,不過他必須公正地說她沒有繪畫的天份,一棵綠色的榕樹被畫成紫藍色的柏杉,而大半天睡在樹蔭底下一動也不動的老黃狗,在她的畫紙上是一只肥壯的碩貓。

看著她離去,他心中突地升起一種異樣的感受,直讓他想追上前,但是未處理的傷口疼得他寸步難移,只好放棄去追問她姓名,又不知過了多久後,才能勉強起身,蹣跚地走到電話亭請人來接他。

憑著一點點記憶,他找到她就讀的學校,像個青春期的小男生躲在停放在校門口附近的汽車里偷看她上下學,始終不敢上前去打個招呼。

那時她念高二,然後升高三考上大學,他是暗夜中的游魂,只能在一旁嘆息,兩人的世界相差太遠了,他不能自私地將她扯進他污濁的環境。

那幾年是他最放蕩的時光,女人一個換過一個,同時擁有十來個自動送上門的溫床女伴,想藉溫熱的女體來忘卻她的身影。

可笑的是他要的女人越多,心反而越空虛,而渴望她的益發強烈,在無法壓抑下,他甚至背地里打傷了和她正在交往的學長,恐嚇他不得靠近她一公里之內,否則要他死于非命。

她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為何男友會突然休學出國,連一句再見都來不及留。

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交過男朋友,因為在她有一點點好感產生之前,他會先鏟除那個對她有追求念頭的男孩。

他是偷窺狂,但他不會在她面前承認。

「我修過四年心理學,你的表情正說著——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臉壞人相。

夏維森微哂,「換掉妳的修女服,它在妳身上礙眼極了。」

「上帝的權威不可侵犯,身為修女就該穿著樸素。」雖然她懷念背心裙和短褲。

「妳不是修女。」他氣惱的一咆,窗戶微微的搖震一下。

「我是。」左芊芊刻意拉出袍子下的十字架,挑釁而略帶佣懶的說了句「阿門」。

他快被她的舉動氣得半死。「我已經同意要樂捐,妳最好給我換下這身喪服。」

「喪服?!」眼盲的混蛋。左芊芊被他挑起一絲火氣,手心緊握著十字架以免朝他揮出一巴掌。

黑不代表死亡。

「拜托,小氣鬼,一百塊還買不起半尺布,你別笑死人好不好。」朱黛妮不知死活的嘲諷了句,他敢說她可不敢听。

夏維森眼中冷意一現,「滾一邊去,煩死人的修女麻雀。」

「芊芊姊……呃,瑪麗亞姊妹,妳瞧他像不像我說的野蠻人,居然說我們是麻雀。」新仇舊恨一並算,放把火值得寬恕。

「我指的是妳與她無關,少編派是非。」饒舌的蠢修女。

朱黛妮驕傲的揚起下巴,「我們都是修女,你侮辱我等于侮辱她。」

「是嗎?」他氣極反笑地弓起臂肌。「黃副總,把這只討人厭的黑烏鴉丟出去。」

奧?!看戲也要出來串場嗎?「一個還是兩個,她們都穿一樣的衣服。」

存心鬧他一鬧的黃人璋故作困惑地伸直手臂,準備把比較靠近夏維森的左芊芊擲出門外。

「不許踫她,我說的是另一個。」表情頓時變得難看的夏維森,一記手刀揮開他的賤手。

「早說嘛!我以為只要是修女都礙你的眼。」他恍悟的「喔」了一聲,拎起朱黛妮的後領。

「她不是修女。」夏維森口氣冷森的道,磨牙聲清晰可聞。

「誰不是修女,她或她?」他先比比左芋芋,再看著掙扎不停的朱黛妮。

夏維森一臉陰沉地走了過去,「你和她都給我滾。」一腳順便往他的背用力一踢。

「啊好、好狠……」卡在門邊,一手撐著門板,黃人璋回頭白牙一露,一手抓住欲開溜的年輕修女。

「黃、人、璋——」

嘖!陰氣森森。「好,就要走了,我要掛號看內傷。」

「走!」

鼻子一模,他不想自討無趣,連忙將叫囂得像遭人的朱黛妮塞入電梯,「仗勢欺人」地護送她下樓交給警衛,泛著詭笑又回到十樓。

「總裁大人,你有太多「貴事」積著,是不是該回辦公室坐鎮?」太亮的電燈泡像個賊禿。

輪到我了?瞧得興味正濃的葛憂城打趣的道︰「請不要顧忌我,我腿麻了。」

多好的理由。

「老大,需要輪椅嗎?」人肉輪椅讓他享受自由落體的「痛」和「快」。

「見色忘兄弟。」他咕噥地揉揉雙腿拖延時間,下回該裝個監視器。

「鬼、修、羅——你的修羅地獄非常近。」他樂于親送。

表修羅、黑閻王、笑面羅剎和夜叉是刑風幫的四位主腦,十來歲就結義為兄弟,一同在血腥世界中闖出名號,直到四年前退隱仍是道上讓人畏懼的四面殺神。

黑閻王夏維森為了一名女子執意要收山,鬼修羅葛憂城勸阻不成只好成全他,與笑面羅剎黃人璋、夜叉石駿和商量之後同時引退,並將幫眾們導入正途,刑風幫成了今日的刑風企業。

他們兄弟間的情誼十分深厚,偶爾開開玩笑無傷大雅,但是一叫出在道上的封號,可代表事態嚴重了。葛大總裁明白地緩緩起身,頓時兩腿不麻的走向門外。

「夏總經理,注意你的禮貌,我好歹是你的上司。」枉費他的順手人情。

「狗屎,要走盡快,小心我放狗咬你。」牙一齜,夏維森作勢要踹人。

「我記得你沒養狗。」可憐的兄弟,在暗戀多年的女子面前甘心自貶為狗。

他冷言地垂下雙肩,「我正打算養條大狼狗,準備咬愛管閑事的人。」

「恩將仇報。」葛憂城不羈的撩撩短發,失望地搖著頭踱出門外。

夏維森動作極快的甩上門落鎖,將所有的聲音阻隔在外,轉身走向微露惱意的「修女」。

聲音似乎不存在了。

兩人看似兩兩相望的愛侶,只是「深情」不適用在這對互視的男女,他們之間的情愫不平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整個空間像是靜止了,兩人都不發一語,一個是評估他古怪的舉止,一個是眷戀她水樣容貌,各懷心思。

桌上的電話聲突起,雙方視線才為之錯開,夏維森動作粗暴地扯斷電話線,這一刻他才不管打來的電話重不重要,她是唯一的光亮。

「你很野蠻。」沒有旁人在場,她露出本性的坐上他的辦公桌。

他羨慕桌子能貼近她身體的一部份。「妳不適合當修女。」

「你說過了,換個新句子听听。」她也清楚自己不是當修女的料。

「為什麼要入修道院?」他煩躁地想抽煙,才剛挑起一根煙,一接觸到她不贊同的眼神馬上把整包煙丟進垃圾桶。

「為什麼不?」總不能明白的說出她被騙了,被一位和善的修女。

「不要將問題反擲回來,回答我。」夏維森凶惡的口氣卻有著情人口角時隱含退讓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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