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出生在環海的島上,水性極佳的她媲美海中蛟龍,能在海底潛游數個時辰而不溺斃,雙目在水中宛如在陸地上一般視物,不受水流的影響。
因此,島上的人都稱她是海神的女兒,甘心的服膺她的命令。
這個清風島是海盜們的根據地,他們永久的家。
同時也是大唐百姓深惡痛絕的海盜窩,欲除之而後快的罪惡之島,其險峻的海象叫人嘆為觀止,所以至今無人敢率眾來犯。
除非是住在島上的居民,經常進出暗礁遍海域的老海盜,才敢放膽地穿梭其中。
在島的一側停放了十艘海盜船,平時鮮少有集體出動的機會,以吃水輕、速度快的迎風號為主要攻擊船,它是第一艘沙琳娜親自搶來的商船,經改造後成為她個人專屬的戰船。
其實,她已是清風島新一任的島主,海盜王沙霸天已不管事,全權交由她處理,自個兒樂得輕松帶著愛妾稚子過著無事一身輕的奢靡生活。
「小壞蛋,你說不听是不是?不給你一點教訓是不知道我的厲害。」
倏地一潛,與海融成一體的曼妙身影快速握住最調皮的海豚尾鰭,示威似的將它往下拉扯,直到讓它幾近無法呼吸才一同浮出水面。
海豚不像大部份海中生物一樣能一直賴在海底悠哉,它們必須浮出海面呼吸,不然會缺氧而死。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快應我一聲。」
秀氣的人影在岸邊大喊,海水浸濕了襦裙猶不自知,兩手圈起放在嘴側朝著大海扯開嗓門,一聲高過一聲地呼喚著,似乎十分急切。
海浪聲幾乎掩住她的聲音,游玩的海豚們先一步停下動作聆听,這才引起海中倩影的注意。
身一翻,順著潮流繞過珊瑚礁,她躡足上了岸讓沙粒吸收了足音,神不知鬼不覺地往著急的人兒肩上一推,嚇得她腳一軟的跌進海里,弄得一身濕。
「是誰向天借了狗膽……咕嚕……敢推我……」她吐出一口海水回頭一視,「小……小姐?!」
「夜舂,你膽子挺大的,嫌舌頭長嗎?」越來越放肆的丫頭。
臉色一白的夜舂連忙搗住嘴,口齒不清的道︰「小……小姐,不……好了,小……不見了……蘭夫人……哭得好……淒慘……」
「把你的手拿開說明白,誰不見了?我娘又在哭哪一樁雞毛蒜而皮的‘大’事?」沒膽的家伙。
不是她冷血無情不關心自個娘親,除了那一雙紫色瞳眸,她沒有一點像個性端莊、軟心軟腸的娘,她娘就算是一只麻雀由樹上掉下來也會哭上老半天。
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可由她多愁善感的娘親身上得證,因此她不得不佩服向來缺心少肺的爹,居然有耐心哄細皮女敕肉的嬌弱愛妾,要是她早一頭撞死算了。
所以她根本不擔心出了什麼大事,她娘通常枯死了一株牡丹便是不得了,雨下多一點肯定是天翻地覆,連踩死一只烏龜都能聯想到大海嘯來襲,抽抽噎噎的躲在她爹懷里發抖。
不過,千萬別當蘭夫人是弱者,她可是最擅長女人的武器,裝嬌羞、裝溫柔、裝柔弱的功夫一流,名副其實的表里不一,不然哪能勾住貪歡的沙霸天獨寵她一人。
說穿了,她是人前賢淑婉約,人後風騷妖媚,尤其在床上更是個蕩婦,榨得丈夫沒力氣去取悅其他女人,只好成為她一個人的。
「放歌小少爺和婉兒大小姐不見了,我們找遍全島就是找不到他們兩人的蹤影。」
放歌和婉兒?!「附近的洞穴找過了沒?還有島上的樹洞。」
「呃,他們能走那麼遠嗎?」一個是弱智,一個今年才七歲,腳程都不快。
眉毛一挑,沙琳娜還是不在意地徑自將濕發編成辮子,「你在耍著我玩嗎?」
「夜……夜舂不敢,是老島主要奴婢來請小姐回去一趟。」她心一懾地吶吶道。
小姐雖然美得令人驚艷,但是全島的人沒有一個人不怕她,因為她美得邪氣,仿佛一出手就能挖出人的心肝肺,絲毫不費力。
「回去?」她清冷的一笑披上薄衣。「嫌我的事不夠多是吧!芝麻綠豆的倒灶事也要我排解。」
「不是的,大小姐和小少爺真的失蹤了,他們找了一整天。」夜舂慌張地搖搖手,表示事態嚴重。
「一整天……」表情一凝,輕忽的態度轉而慎重,深思的顰起蛾眉。
她的不肖手足之中就屬他們兩人最禁不起餓,一到用膳時辰一定跑第一,不管身在何處絕不錯過每一餐,準時得如同潮汐一樣不遲到。
現在兩人消失了一整天是一種不尋常的狀況,對于沒有行為能力而言的他們無疑是自尋死路。
看似平靜的清風島其實隱藏著不少天然陷阱,一不小心很容易陷入危險而難以逃出生天,只要是生長于島上的人都知道哪里可以闖,哪里行不得。
可是並非人人都有危機意識,反觀這對姐弟是天生蠢才,吩咐再三還是記不牢,非要有人在一旁看著才行。
「小丙子呢?我不是要他顧好大小姐?」失責者,廢一手。
「這個……呃,他也不見了,大概是弄丟了小姐、少爺,不敢露面。」希望是僅僅如此,否則……
打了個冷顫,夜舂連想也不敢想小丙子的下場,小姐的懲罰一向嚴厲,絕不容許人說情。
「命人去找出小丙子,清風島的地給我一寸寸的翻,我不相信翻不出那只龜兒子。」沙琳娜忍住差點沖口而出的髒話。
出口成髒是海盜的習性,只是她的娘親出身名門,一心要培植她有優雅的舉止,因此她盡量在島上控制烈火般的性子不要狠,以免她娘來個淚淹清風島。
所幸娘親不懂中國的四書五經,能說漢語已屬難得,自然免了她一重苦難。
「小姐,我們已經找了五、六個時辰,恐怕他們……已經不在島上。」夜舂遲疑的咽咽口水。
紫眸冷冷地鎖住她,「別在我面前故弄玄虛,耍弄我的人通常活不久。」
「奴婢哪來天大的膽,是老島主的推測,所以趕緊命奴婢來請小姐回去商議。」頭一低,她盯著自己的鞋面抖著音道。
「是嗎?」她總覺得有一絲怪異。
「奴婢不敢欺瞞小姐,蘭夫人和大夫人在花廳里哭得死去活來,老島主直犯頭疼,抽不出身來找小姐回去。」當人婢女實在是件苦差事。
想當年她年方六歲,為了一時好奇跟著打算到南洋一帶做生意的父親上船,誰知半途遭東瀛海盜攔截,一船的老老少少死傷殆盡,無一幸免,她亦受了重傷。
奄奄一息之際,有艘大船靠近,一位八、九歲大的紅衣女孩跳上船審視損害情形,順手拎了她跳回大船,從此她由小姐的身份淪為婢女。
數年後她才輾轉得知母親已改嫁給二叔,身故的爹因背負了一大堆債務,名下的產業全被債主們瓜分,再嫁的娘隨著二叔移居他處,即使她有意回家也無處可歸,且處境可能比乞丐還慘。
服侍小姐並不是件辛苦的工作,她要做的事不多,而且小姐每回出海一趟總會賞她點首飾、銀鈿什麼的,幾年存了下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足夠一家子享用大半輩子。
實際上說來,清風島才是她的家,就算島上的居民一半以上是海盜,但是他們和一般莊稼漢無異,沒出海時還會在自個兒的土地耕種、養鴨,就像一般村落的生活方式。
頂多他們長得較凶惡些,人家聊的是田里收成,而他們磨刀拭劍,比畫著誰身上的疤痕最多,砍殺的良民善賈不計其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