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虹戀帶著甜甜笑意入睡,留下他睜著眼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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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黑影浮現在臥室,飄至床頭邊望著他深愛女子的睡容,深情的嘆息驚醒閉上眼假寐的龍翼。
那一瞬間,像是兩面鏡子互相輝映,照出彼此的模樣,那是同一張臉孔。
唯一的差異是一個是古人,一個是今人。
「你是誰,膽敢闖入龍門的分堂?」
龍垠天輕輕地喟然。「你還不懂嗎?我就是你。」
「哼!少裝神弄鬼,現代的科技十分昌隆,仿造一個我的容貌實屬簡易。」
「你我都一樣固執。」龍垠天飄至他上方隱去了手腳。「信我了吧!」
龍翼壓低了聲音怕嚇著她。「你是鬼魂?」
「我是鬼魂,一個死了千年仍深情不減的宋朝古人。」等了一千年,終於盼到她來投胎。
「你休要動我的戀兒。」龍翼充滿戒心的守護懷中佳人,一刻不敢放。
「她曾經是我的戀兒,我們一起騎馬游湖,快樂地以為幸福就在我們手中。」
「你就是那個……垠天?」肯定是他。
「龍垠天,你的前世。」
「我的……前世?」龍翼差點要忍不住驚叫。
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突然跑來一個和他長相雷同的鬼魂,自稱是他的前世。
「沒錯,我的確是你的前世。」真正的接觸他,他的靈體竟有些虛弱。
「那戀兒的前世真是戀虹鳶?」
「她是護國將軍府里的瑰寶,每個人都喜歡她,除了奪去她生命的惡毒女子。」他的小戀兒。
我的戀兒。「她是怎麼遇害?」
龍垠天自責地想撫撫心愛的女子,卻怕冰冷的寒氣凍傷了她。「全是我的錯,我的愛拖累了她。」
當時他中了迷心草的毒……
據說不論男女吃了迷心草,都會瘋狂的愛戀眼前下毒的人,完全忘卻前塵舊事,終身痴愛一人不離棄。
因為他不願忘了愛到骨子里的她,極力抗拒迷心草的毒素而自殘,導致毒走百穴陷入昏迷中,從此一睡不起。
唯一的解藥便是愛人的血。
戀虹鳶為了救他,不惜割腕滴血要喚醒他的神智。
她的身子本來就弱,不知解藥入口兩個時辰才能起效用,傻傻地用全身的血來搶救。
等到他清醒後,就見她向盡而亡地趴在他腰側。
「我幾乎快瘋了,殺了對她不義之人後便舉劍自刎,因我沒辦法忍受她死我獨活的孤寂。」
「你已經是一個鬼,不要再來騷擾我的戀兒。」他不會讓給他。
「你不用擔心我會搶走她,你是我的來世,注定要和戀兒了結這段宿世之戀。」
龍翼頓時領悟一件事。「你故意吹起一陣冷風打斷我們的好事,因為你不想看我佔有她。」
「我是男人,一個深愛她的自私男人,我的妒心並不因你是我而消減,不然你不會連著二十年只夢見她美好的那一面。」
「你操控我的夢?」難怪只有他作夢。
龍垠天嘆息地望著床上佳人。「不全然是,是地府的夜游神幫我領你的魂去見她。」
「領?你是指靈魂出竅。」
龍垠天發現自己待得越久氣越弱,控制不住將要淡化的靈體。
「我不能多說了,戀兒二十歲時將有一大劫,你要……保……護……她。」
縹緲的聲音隨著龍垠天隱去,龍翼的心頓時復雜起來,到底自己是出自內心愛她,還是受前世影響?
驀然想起他臨走前說的一句話,他不由得心痛。
那男人是他,而他是愛著戀兒的。
第七章
「爹地,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啦!我不甘心。」
老臉上布滿為難的施分堂主心疼地看醫師為女兒上藥、包扎,那些大小不一的小傷處看在他眼里,比身受還要難過。
由於妻子早逝,只留下酷似亡妻容貌的獨生女,因此他將所有的關心和愛,全給了他美麗的女兒,不曾有一絲保留。
他的付出反而造成她的驕縱、蠻橫,卻是他始料未及之事。
當年,他隨同前任門主出生入死,擔任貼身護衛的職位,冷落了家中妻小,致使妻子產後郁悶,不到五年就撒手西歸。
現任門主體恤他的忠心護主,在前任門主遭謀殺後,將龍門加拿大分堂交予他管理,以勛其功。
今生今世,他絕不會叛離龍門,即使是為他最疼寵的女兒。
「梅莉,你已經不是小孩子,做事要瞻前顧後,不要老是莽莽撞撞的惹禍。」
「爹地,這件事怎麼能怪我,你看我都掛了彩。哎!你輕一點,笨手笨腳。」
龍門的專屬醫師不理會她的哀叫,依然做著他份內工作,縫合她腿上的傷口。
若不是看在施老的份上,他絕不會上門為她診治。
他自幼在龍門長大、受教育,本身亦沿襲祖父輩等人龍門習藝,醫學院畢業後就自願加入龍門附屬醫院服務,難免染上龍門人的傲氣和怪癖。
他非龍門人不醫。
而她是例外中的例外,只因她找對人家投胎。
「施老,令愛的傷不礙事,這些天傷口少踫水,不出三天就能愈合。」
「謝謝你了,陳醫師,勞你跑這一趟。」
「嗯!」他不客氣的接受道謝。
疼痛難耐的施海莉見不慣他的理所當然,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優越意識抬頭,以輕蔑的口氣說︰「爹地,你干麼要謝他,這是他的榮幸耶!又不是少了他的出診費。」不過是個半吊子醫師,跩什麼跩。
「閉嘴,梅莉,不許對陳醫師無禮。」她被他慣壞了。施老感慨地一嘆。
「爹地,你都不疼我,為了一個外人吼我。」她咬著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哪有外人,全是自己人哪!「就是因為太疼你了,所以才養成你妄為無知的個性。」
「哼!我當然妄為無知,有媽生沒媽教,連自個的爹地都常不見人影,我變壞是應該的。」
「你……你太不懂事了。」
沒有參與她的童年是他的過失,他已經盡量在彌補,希望給她一個平安舒適的家。
可是矯枉過正失了偏差,二十五歲的她仍像十六、七歲的小女孩一樣,不懂父母的辛苦,任意揮霍、仗勢欺人,無視他人的痛苦懇求。
如今她的言行乖張全是他的錯,一味溺愛害了她。
「施老,醫院還有事,我先走了,這幾包藥按三餐飯後吃。」該受懲罰的逆女。
陳醫師偷換了藥丸,改用摻了黃連的中藥粉,懲戒懲戒她的不孝和刁蠻。
「我送送你吧!陳醫師。」這年輕人不錯,可惜人家瞧不上他女兒。
「不用了,施老,我知道路。」
「那好,你慢走。」
陳醫師走到回廊回頭停頓了一下,給了他一個中肯的忠告。
「施老,你最好管教好你女兒,收斂起窮凶極惡的跋扈個性,我不想見你白發人送黑發人,晚年無依,龍門令是相當無情的。」
龍門令?!
她……她真的壞到這個地步,非以龍門令制裁不可?
「你的忠告我會記在心頭,不會讓龍門難處理。」必要時,他會送她入修道院靜修。
「好自為之。」說完,他不再逗留。
望著陳醫師偉岸的背影,施老真的百感交集,曾幾何時他也如此的意氣風發,傲視群倫。
今日他老了,再也管不動這一幫子年輕人,是該讓出棒子的時刻,戀棧虛名只會害苦了他的女兒,假藉龍門之名胡作非為。
並非不知她在外所做之事,但他只當她是小孩子的胡鬧未加約束,以致她變本加厲地不可一世。
「爹地,人家說的話你有沒有听進去?」施梅莉不悅地噘著嘴。
「不要再鬧事了,梅莉。你不再是個做錯事值得原諒的小孩,試著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