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眼惑龍 第2頁

餅了好久她想起了爹娘,哭喊地奔進大廳要尋求呵護,可是映入眼簾的盡是不再呼吸的親人,那一瞬間,她身上的血液也跟著大量淌流。

爹的眼中有淚,而被護在他身下的娘一見到她之後,七孔突然冒出鮮血的闔上眼,是在等著見她最後一面吧!

「不要呀!爹……娘……你們不要丟下霓兒一個人……霓兒會……會怕……」

小女孩伏在雙親身上哭泣,不遠處是七個兄姊的陳尸處,個個遍體都是刀傷劍痕,無一處完整,死狀甚慘。

不知哭了多久,耳中傳來有人低喚霓兒的聲音,她連忙抬起頭循聲一視——

「姑……姑姑……」

她奔了過去,只見一息尚存的美麗女子衣不蔽體,滿是不斷溢出的紅,嬌女敕的唇被咬破了。

在很久很久以後,她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有人以極殘忍的方式強暴她溫柔似水的姑姑。

「霓……霓兒乖……不許哭……要……要替我們……報……報仇……」

「是誰?為什麼……要霓兒沒爹……嗚……沒娘……」小女孩哭腫了雙眼。

「記住這……這個名字,單、驍、光,你的弒親仇人。」

單驍光

她的蒙蒙小眼中有了噬骨的恨意,為自己,為親人,也為抱憾而終的美麗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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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璧六年

碧雲天,黃花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桃花杯中有抹妍麗的身影穿梭,面色如霜地輕舞著碧血劍,宛若仙人之姿地送去橫光,血紅色的弧一濺,代表又有一人命喪其中。

殺人,是她的工作,因為她是殺手。

一貫以紅線抹拭劍身丟之,劍下之魂不計其數,從無僥幸之輩,且善以易容術掩飾其桃花姿色,江湖人稱紅線女。

她的眼中鮮少有溫度,終年盡是冰寒冷色,深得教人看不透是喜是悲。

或許,她的生命中已無值得歡喜之事吧!

人,生有何歡?

在一番殺戮之後,她和往昔一般來到長年冒著冷冽寒氣的冰潭浸泡,洗去看不見的血腥,她痛恨那股抹不去的味道,如同當年那場家變。

冰冷的潭水冷卻屬于人的良知,她心頭只有千年不化的仇恨,不殺此人難以見九泉之下的至親。

殺人不過是為磨練應敵的技巧,褚家只剩她一個後人,就算不能全身而退,她也要親刃仇人才肯罷休,不致教先人死得冤枉。

惡人當誅,正義才得伸張。

羅衫輕解,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一撕,底下是一張艷絕無雙的少女玉容,如凝脂般澄徹晶瑩,雪肌吹彈可破,腰肢綽約。

舉凡天龍王朝之下鮮有如此姝麗,若非背負著近百條血債,以她的姿色只怕早已入主宮牆之中,非妃即後,統御後宮。

可是她的眼中只容得下恨。

細微的腳步聲一近,她立刻警戒的游到大石後。

「唉!你這丫頭老是不听勸,心潭的水冰寒入骨難免傷身,你怎麼就愛逞強。」

一襲簡陋的灰袍由拭瘁現身,慈悲的面容滿是關懷的神色,來者是位出家人,一位與世無爭的四旬尼姑。

「師父,你來了。」

「還能不來瞧瞧嗎?你是為師在塵世中唯一的掛念。」真不知教她習武是助她還是害她?

「勞你費心了,紅線銘感五內。」眉宇稍緩,美麗少女由冰潭中冉冉而起。

冰潭名為心潭,因外形如心而著名,但其潭水卻如冰雪般寒冷無比,頗具諷刺之意,連大自然都告誡人心如冰,不見溫暖。

「十年的師徒情分還這麼生疏,你真讓人心疼呀!孩子。」巫山神尼略微感慨。

想當年深愛的男人由戰場遍來,以為兩情從此繾綣,可以恩愛到老,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沒料到他在征戰七年中愛上當朝公主,早已受封為一方侯爵並成為駙馬,膝下有一子兩女承歡,回鄉只為迎接年老雙親奉養。

舊愛無人問,一夕發滿霜,痴心已成灰。于是她在當地尼姑庵落了發,專心跟著師父修行,收起一身家傳絕學絕跡江湖。

或許是因緣際會吧!某日,她行經一座山丘,見一名小女孩全身是血地冰封在大雪之下,一時不忍的施以內力救助,並傳授幾近失傳的上乘武功。

本意是要她強身護體,怎料她遭逢滅家的大悲慘而充滿仇恨,一心要為死去的家人討回公道。

小女孩長大成人之後,以紅線為引,碧血以劍,用紅線之名行走江湖誅殺為惡之徒,倒是闖出一番不小的名號。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一向不贊成小線兒的雙手布滿業障,人的壽命還是交給上蒼決定。

為何稱之小線兒呢?

因她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小小年紀就倔強得教人頭疼,當時見她手中握了一截紅線,遂以紅線為其名。

紅線出水著衣,「師父的恩惠如同再造父母,徒兒一日不敢或忘。」

她是活死人,不能有心。

「出家人不求恩報只問因果,是你我前世有緣吧!」打一見到她就心喜,不然怎肯傳承一身武藝呢!

「施者不望報,受者不忘惠,只要徒兒在世的一天,定侍師父到百年。」她的口氣稍嫌剛強了些。

「有這個心意就好,姑娘家遲早要找個好人家嫁了,師父可不想為你擔心一輩子。」巫山神尼快慰的說道。

除了話少冷淡了些,得此資質甚佳的徒兒是每位為人師者的福分,她的吸收能力不僅驚人,而且融會貫通的天分教人咋舌,比起傳授的師父還要精進數分。

普通人用三年的時間習得的招式,她只要三個月就能使出十成火候,甚至加入變化而更為致命,招招以鎖人咽喉,奪其性命為主。

在憂心之際不免有幾分為人師者的驕傲,小線兒太優秀了,優秀得令人害怕。

因為她決定要下手殺的人從無失誤,個個一刀斃命,死法乾脆,絕不留下形式上一點點不完美的手法落人話柄。

意思是冷酷、絕情。

還好死的都是作惡多端、天理難容的人,否則她會心生愧疚,難以向佛祖交代。

「師父,你明知徒兒無意于情愛,此去若能活命……」紅線及時地收口不語。

巫山神尼大約猜得出她末竟之語,「冤冤相報何時了,何不放下仇恨之心?」

「我無顏見先人。」恩怨或許可以輕描淡寫,但親眼目睹親人的死亡對一個七歲的小女孩而言太殘忍了。

她無法漠視一雙雙渴望活下去的眼瞳大睜著,無神地滾向四面八方化成惡夜的夢魘,出現在她平靜稚女敕的無爭世界里吶喊、哭泣。

赤足走過一具具曾經憐寵過她的尸體,心中的怨慢慢堆積成恨,跌跌倒倒染上的鮮血已分不出是誰擁有。

當初若不是她貪玩和街尾豆腐娘的兒子去溪邊玩泥巴,褚家將會就此斷絕,褚姁霓是無名之魂,陪著親人于幽冥間晃蕩,尋不到安身之所。

一轉眼十年已屆,親人的尸骨在家變後由鄉里安葬,而她至今仍未曾回去祭拜過,只因家仇未報,她怕見那一張張含怨而終的責難臉孔,血流如注地奔向她。

「小線兒,你的固執教為師的為你難過,不要和自己過不去。」若無危險她不會預留後話。

「是徒兒讓你憂心了,以後師父可以省下這筆煩人事了。」褚姁霓側頭一視平滑如鏡的潭面,里面是她的心。

看似景色如畫,其實凍人。

「瞧瞧你這孩子說話多冷漠,十年的師徒之情能說放就放嗎?」她的苦自己是明了在心。

褚姁霓略顯柔意的說︰「師父,我做不到你的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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