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我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連翠茉發誓,等她長大,也要拜托媽媽教她煮雞蛋粥,然後她就可以一輩子煮給克雅哥哥吃了。
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媽媽煮的雞蛋粥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夢里,曾經熟悉的童言童語深深撞擊著連翠茉幾乎要塵封的記憶,她想起了那熟悉的味道,那曾經在她孩提時,支持她撐過病痛,也締造了她和梁克雅共同回憶的味道。
「媽媽、媽媽……」她在睡夢中輕輕啜泣。
連翠茉徹底的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在哭,她不安的睜開眼楮,擔心吵醒了枕邊人。
然而房里除了一盞微弱的燈光,偌大的雙人床上並沒有梁克雅的身影。
他去哪里了?
現在是凌晨三點多,他不可能跑出去,他不是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事實上,極度愛惜羽毛的他自律甚嚴,扣除工作上不可避免的應酬,頂多偶爾跟朋友小酌幾杯,最晚十一點他一定會回到家。
再說幾個小時前,她明明看著他一起躺上了床,怎麼現在會不見人影。
因為擔心,她毫不遲疑的起身下床,迅速走出臥室。
書房的燈是暗的,她循著微弱的光源走去,果然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見了一臉痛苦的男人。
「你怎麼了?」她快步走近他,輕聲問。
發現他冒著冷汗,她趕緊抽過面紙,擦拭他額上的汗水。
他本能的閃避她的溫柔,掀動眼皮,看了她一眼,「沒事,你去睡。」
他討厭自己的脆弱被別人看見,而且還是被個女人看見。
發現他緊緊的壓在胃部,她溫柔的把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是不是胃不舒服?」
梁克雅大怒。「我說沒事就沒事,別來吵我!」媽的,真痛……
連翠茉在心里無奈輕嘆。真愛逞強,明明看起來就很不舒服,干麼還要嘴硬,偶爾示弱一下有什麼關系呢?
「胃藥吃了嗎?」
說起胃藥他才氣,他根本找不到胃藥!這個女人不知道把東西全收到哪里去了,讓他什麼也找找不到!梁克雅像個孩子似的鬧脾氣,對自己,也對她。
「等我一下。」連翠茉起身從櫃子里拿出胃藥,又到廚房斟了一杯溫開水回到他身邊,推推他的肩膀,命令他,「吃。」
梁克雅不爽的瞪她,以為可以把她嚇得遠遠的,誰知道這女人就是賴著不走,兩人對峙須臾,最後他才老大不爽的接過胃藥和水,狼狽的吞下。
第4章(1)
「這樣你高興了吧?」
「對,你這麼乖,我很高興。」連翠茉故意挑釁的捋虎須。
丙然,臉色陰沉的梁克雅又賞了她一記狠厲的瞪視。
連翠茉卻不以為忤,「我扶你進去躺下。」
「不用,我在這里靠著休息就好。」
連翠茉也不逼他,起身到臥室里的櫃子翻出一條薄毯,拿到客廳蓋在他身上。
他是個男人,昂藏頂天的男人,可是這樣的男人,總以為自己很神勇,而不肯善待自己一些。
蹲,她把手中的薄毯緊緊的裹住他,耐心的守在他身邊,見他松開眉頭,她知道,他好多了。
梁克雅閉起眼楮假寐,然而在呼吸中,他嗅到了熟悉她的馨香,知道她還在,他想要趕走她,可藏在身體里的另一個自己,卻又有一點……渴望被陪伴。
扁是這樣凝視著他,連翠茉都可以感覺到身體里有一股強烈的情緒不斷涌上來,她知道那是什麼,自然也明白那有多深刻。
那已經在她身體里蟄伏多年,是他喚醒了一切。
他要她管好自己的心,殊不知,他才是真正握有力量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的鼻子其實很挺?嘴唇薄了點,但是偶爾微笑一下,還算是善良的,只是你太習慣露出撲克臉,有點令人退避三舍。」她輕輕說。
這算在贊美他嗎?梁克雅滿意的想,可誰叫她連贊美都要夾槍帶棒的說,活該被他罵!
「當一個人需要休息的時候,有只蚊子在耳朵邊嗡嗡嗡的吵鬧,也很令人退避三舍。」盡避緊閉雙眼,他依然不甘示弱的回嘴。
「好,我不吵你,你不要這麼容易生氣,真的很恐怖。」
「再恐怖,你不也沒在怕?」他沒好氣的一哼。
「當然,我可不是被嚇大的。」她促狹的說。
睜開眼,他睨她一眼,「得意忘形。」
連翠茉笑了。她喜歡這樣跟他斗嘴,就好像回到以前,回到那單純喜歡他的年代……
坐在地上,她握住他擱在膝旁的手,又把頭靠在他腿上。
「你靠在我腿上干什麼?想睡覺就滾回房間去。」對于她的突然靠近,他感到很不自在。
「噓,安靜一點,明天我煮好吃的給你吃。」
聞言,梁克雅火冒三丈。哇,這該死的女人,以為她在哄小孩子嗎?
他不是沒想過要抽回自己的手,狠狠推開這個女人,可是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心軟。
他沒有天真的以為人可以靠著自己活下去,也不是沒想過要找個人。
以前跟著擔任外交官的父親,一家人在不同的國家里來去遷移,雖然生活充滿驚奇,卻也不是不孤單。
等離開學校步入社會,父母定居在美國,他只身一人回到台灣也好些年了,感情世界幾乎是空白,認真想起來,除了不可選擇的家人外,他幾乎鮮少和人有過堅定不移的情感聯系。
有時候他也覺得寂寞。
可是,總找不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相伴。
女人們看上的梁克雅,是經過世俗條件審核的,這讓他無奈又不滿,因為那不是他要的,搞到後來,好像只剩下工作跟他緊麻吉,多慘。
她是第一個用這種荒謬的方式闖進他生活的女人,說實話,連翠茉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的一個人,她溫柔、巧手、好脾性,即便有時候說話率直很令人抓狂,可事後想想也還是會讓人想笑。
就讓她陪自己過一段所謂的婚姻生活吧,他也想看看婚姻里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
悄悄握了握主動靠上的柔荑,驚訝于那軟軟、小小的觸感,好像在什麼時候,他也曾經握過這樣的一只手……
哞,他一定是太寂寞了,才會在這里胡思亂想。
全是因為人遇到了病痛,和精神就會特別脆弱,一定是這樣!
這日,梁克雅一如往常的在餐桌前坐下,才舀了一口粥送入口中,他猛然的抬起頭,表情怔然。
「有什麼問題嗎?」連翠茉噙著淺笑,溫柔輕問。
好熟悉的味道,好像他曾經在什麼地方也吃過這看似不起眼,卻味道極好的粥品。可想了老半天,卻發現記憶是遙遠而模糊的。
唔,要不要這麼嚴肅?都皺眉了。「怎麼,不好吃?」盯著他古怪的表情,她小心翼翼的問。
無聲的瞟了她一眼。「沒有。」梁克雅低下頭,安靜的吃光碗里的粥。「這是什麼粥?」
「雞蛋粥。」
雞蛋粥?他真的可以肯定,自己一定吃過這東西,因為滋味真的很家常,絕對不是在外面的餐廳可以隨意嘗到的。
可到底是在哪里?誰做的……可惡,他竟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看著他一臉納悶又陷入深思的模樣,連翠茉心里賊賊的笑了。
活該!誰叫嘴刁的他,讓她三天兩頭就得為了如何煮出一桌台式料理而苦惱不已,每次他一挑剔說她的菜很不道地,帶著濃濃洋味,她就挫敗不已。
現在總算他也有苦惱的一天,不枉她那天大費周章的打電話回法國求救了——
「台式料理?茉茉,你不是在法國餐廳工作嗎?怎麼會突然要學什麼地道的台式料理?」遠在巴黎的阿姨納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