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太過蒼郁有損剛直,植些杜鵑、丁香如何?」她考慮闢條花道舒人心展。
「表哥不愛花花草草,空談無益。」不知為何,她對眼前女子生起莫名敵意。
閑來無事的辛秋橙打了個小炳欠。「你的表哥該不會是蛇蟒轉世的白震天吧!」
一個大男人纏起人來像初融的春雪,沒完沒了。
要不是商號出了點小事,難得的清閑時光可不清閑,總有個神出鬼沒的黏皮精尾隨而至,破壞她意欲清淨靈台的悠逸。
「姑娘何出辱語,表哥可曾開罪於你。」她略微不快地走近。
「小女子姓辛名秋橙,大家都喚我一聲秋兒,表小姐用不著急於為他生慍。」說不定他當是贊美。
一股無形的壓力由心升起。「你到底是誰?為何來到白家堡?」
「好笑至極,表小姐莫非輕聾於耳,听不進小女子的自薦言語?」她當然明白她所問何事,只是懶得回理。
小奸細白綠蝶早將這位表小姐的來龍去脈解說得一清二楚,對於無舉足輕重的「情敵」,不用費太多心思應付,徒費力氣。
男人若要變心,十道城牆也難擋,何必割芒燎稻,多此一舉。
她看淡了,是愛也好,是情也罷,男人如同一道翱翔千里的紙鳶,不管飛得多高多遠,只要擅用手中的線圈,一切掌控盡在於手。
適時地放松、拉緊,高高在上的傲氣不過是一線而已,線若斷,鳶必落。
「秋兒姑娘應該曉得我的意思,白家堡十分排外,你的存在令人納悶。」沈醉雪維持著大家閨秀的氣度說道,口氣中視已為主。
人對於不確定的外敵時,總會升起自我防御的護網,確保不受侵犯。
「听說你與白堡主並無血緣之親,一個暫居的過客責問原由是否不妥。」不喜她口中挑釁語氣的辛秋橙冷淡一諷。
她的心受了傷害。「我是善意詢問,秋兒姑娘何必針鋒以向呢?」
蝶兒說來她只覺得苦澀,但是由外人坦言,卻叫她沉重得喘不過氣,當真她在堡中無地位嗎?人人皆可欺。
一抹不甘困住了她淨潔的心門,住在堡中十來年還受人奚落,她的痴、嗔、愛、怨有誰明了?為何她得一再遭人點明是前唐燕,家亡餃泥於他人屋梁下暫棲身。
因為名分未定的緣故嗎?
「你多慮了,人皆有不欲宣揚的私密,看似清澈實則混濁。」她無意傷人。
沈醉雪困惑地搗著胸口微喘。「莫非你是蝶兒口中的未來大嫂?」
她故意以未來稱之,是下意識的排斥之舉。
「這檔事你該去問白堡主,清風明月我獨閑。」意思是俗事不理。
誰惹下的情債誰去排解,她不介入。
「對你切身之事難道也無關緊要嗎?我不相信你這麼豁達。」她覺得有種遭輕視的感覺。
「你我本是陌路人,有必要取寵於人嗎?」她一向只做分內之事。
「表哥沒告訴你我在堡中的地位嗎?我是他的未婚妻。」她賭一時之氣順口而出,心中才有安意。
表情一變的辛秋橙望向她身後。「那麼我恭祝你百年好合、恩愛恆常。」
她在生氣。
但不是為了沈家表小姐的意氣之話,而是靠在樹干旁那個依然不可一世的男人。
瞧他氣定神閑地搓著鼻頭,一副「夫有難、妻效其勞」的仁厚樣,好像他讓出多大的權利給予她全權作主,她該感激涕零。
偏她不從他願,一開口就是祝福語,他馬上變臉的朝她一瞪,大快人心。
「你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敷衍?」聞言,她心里反而不踏實,有點虛假意味。
「火鏈金,水洗玉,純得無瑕疵。」只要她有本事說服身後的男子。
沈醉雪突感背上一刺,但未回頭,「難不成你對表哥沒意思?」
「要我寫本萬言書上呈嗎?我不必向你交代五代族譜,多少王孫貴族還得看我臉色。」意指她問話太失禮,窺人隱私。
「我……我只是想勸你一句,表哥同你玩玩而已,別當了真。」她頓感心虛的抿抿唇。
「無所謂,我也是在玩弄他好打發時間,你得叮嚀他不要對我太認真。」哼!就不信你無動於衷。
樹旁的白震天做出個掐頸的獰笑,要她說話節制些,別挑戰他怒氣的極限。
「嘎?!你……」沈醉雪有些體力不濟地扶著一旁的石柱。「你在欺騙表哥的感情。」
「不,是詐騙。反正姜太公釣魚,沒見識的人就自動吞了鉤。」無餌當然是詐啦!
「你不怕我把這番話告訴表哥會惹惱他,一氣之下將你逐出堡!」她說著威嚇話。
辛秋橙輕笑著拾起樹枝劃出心目中的花道雛形。「求之不得,記得提醒他。」
「我真不了解你在想什麼,你對表哥沒有半分憧憬叫人驚訝。」心中存疑的沈醉雪斂眉一忖。
「是呀!我也很懷疑,你會怎麼回答呢?娘子。」他可不想再听一句令人喪氣的傷人話。
白震天大步地走離樹旁,視若無睹地掠過一臉驚慌及欣喜交雜的沈醉雪,然後做出令她臉色一白,差點窒息的親昵動作。
他在她面前親吻另一名女子,一個對他無所求的絕色佳人。
「表……表哥,你……」眼楮好澀,她覺得鼻頭好酸。
他笑著轉過頸來,眼神冷如寒霜。「最近身子好一些了吧!有力氣說閑話。」
「我……呃,你來很久了嗎?」她竟覺得全身發冷,頭昏沉沉的。
以往表哥對她雖然不親近,但至少會好言與之交談,不像此刻冷得嚇人,連骨頭都有僵凍感,不敢多說一句話。
尤其他的神情充滿厲色,叫人不寒而栗,她真是打心底怕起了他。
「怎麼,你說了我壞話不成,表哥可會不高興喔!」太沉不住氣。
「沒……沒有,我哪敢。」她吶吶的回答,眼神閃爍不定。
「見過秋兒了吧,她是我的娘子,你的表嫂。」他樂見她身子一顫。
好不容易才說服秋兒允了婚事,他不許有人因私心而毀了他一番努力。
他不是行善之徒,在商場上講求絕對的狠心,趕盡殺絕不留情,以冷厲的手段經營商號,因此引來商界忌憚地封為「冷面商首」。
寧可我侮人,不許人侮我是他的座右銘,十分強橫而霸氣。
「你是在開玩笑吧!堡里根本沒有喜事的布置。」她曉得短期內無任何喜慶傳出。
「我有必要騙你嗎?秋兒是我唯一心愛的女子,成親是遲早的事。」他特別加重「唯一」的語氣。
「那我呢?我在你心中算什麼?」她小心而謹慎地低聲一問。
白震天撫著秋兒的發辮。「你是以什麼身分問我,是表妹還是寄居者?」
他說得很不客氣,似乎有點存心要她認清自己的地位,休要自抬身價。
「你……」無法承受的沈醉雪靠在背後的石柱,氣息虛弱地忍著淚。
「我看你臉色不好,還是回房躺著,否則讓人抬回去相當不好看。」他很惡劣的挑起左眉冷諷。
「我……我還好。」明明心很痛,但她還是強撐著微晃的身子,舍不得離他太遠。
「可是我和秋兒有些私密話要聊,你在場很不方便。」他擺明立場跋人。
沈醉雪眷戀地抬起頭望了他一眼,「我會安安靜靜地待著看雲不打擾你們。」埂拔沂俏匏?劍?團慮鋃?π擼?暇乖諶飼拔麓娌惶?靡饉肌!彼?紀芬慌。??湟惶邸?
「啊——」她又羞又窘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難過和羞怯同時在心口穿絞著。
「醉雪表妹,好好的養好身子,表哥一定會為你找戶好人家風光出嫁。」他心里是自私的,不願她太一相情願地認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