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夢見她了。」衛森幽幽的道。
「我以為你已經好些年不曾夢見她了。」難道他未吐實?
「我也很驚訝,明明累得手都抬不起來,頭一沾枕就睡得不省人事,她還是有辦法佔據我少許的思維。」
「看來你是擺月兌不了她。」有些幸災樂禍的韋長風微撇著嘴角。
「也許早點把秋灩娶進門,她會在我夢中淡化。」一想到此,他心中竟有些恐慌。那份沉迷早已刻入骨髓,要戒也難。
「別說笑了,真要忘得掉,你的伴不會千篇一律都擁有一雙美麗的瞳眸。」是前世宿緣或是幼時記憶呢?
听說他小時候曾失足跌落山谷,說不定在那時有奇遇,不然怎會毫發無傷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忘記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美麗的蝴蝶呵!」衛森深深的一嘆。
「垂頭喪氣像什麼樣,學我灑月兌地縱情于女人間,摘摘花兒聞聞香。」人不能虧待自己。
「不怕哪天出現一朵你極欲攀折卻又折不到的奇花?」玩火者終將遭火焚身。
「詛咒老朋友是件不厚道的事,真有那天只好認了。」韋長風口中說著認命,表情卻是神采飛揚,不認為有那麼一天。
「認了?」
「好了,少拿我做文章,你真打算毀了人家一生?」他說得漫不經心。
衛森玩著手中的水晶蝴蝶,面無喜怒地掀起唇角。
從小他對蝴蝶便存有一股狂熱,恨不得將全天下的蝴蝶全收集到他身邊。
可是不知為了什麼,父母強烈地反對他對蝴蝶的喜愛,以致他不敢明目張膽的表示,偷偷地收購以蝴蝶為造型的飾品收藏在私人別墅內。
和他失去的那段記憶有關嗎?
「兩家已開始籌備婚禮,現在打退堂鼓稍嫌遲了些。」娶誰對他而言都無差別。
「要是你的夢中人出現了呢?拋妻棄子隨她去?」他的本意是消遣,但……
「如果有機會,我會。」衛森肯定的話語令人發毛。
「你……」失笑搖頭的韋長風了解他的固執。
一句玩笑話卻引來沉重的負荷,世上真有這麼一個女人嗎?
要是真實存在著,他倒希望此人盡早出現,以免累及另一個女人的幸福。
「總裁、副總裁,開會的時間到了。」
秘書林月是個再職的中年女性員工,婚姻十分美滿,兩個兒子上高中,女兒今年剛考上輔大,不會有一般年輕秘書的通病——巴望釣只笨金龜。
「林秘書,資料都整理好了吧?」
「是的,總裁。」
「韋副總,開會了。」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辦公室,吸引不少女人興奮的目光,同樣的卓爾不群,一個沉穩內斂,一個風流多情,都是她們心中的完美情人形象,捧著一顆心等著其中一人來憐。
女人有作夢的權利。
****
蝴蝶谷
比中蝴蝶飛舞,
宛如人間仙境。
四季恆春的蝴蝶谷隱于南投山區,終年花卉不調,聚集了無數覓食的蝴蝶,鮮少有人的氣味進駐。
數十年前,這里不過是雜草叢生的荒谷,一條清澈的溪流流經谷底,帶來一些生機,野花不如雜草茂盛,淹沒在一堆綠色當中。
自從谷外飛進一只色彩斑斕的七彩巨蝶,這里便開始有了生氣,甚至是……美麗的。
近溪處有棵傍山花開燦爛的梅樹,一幢別致的竹軒建築在樹前兩百公尺,香氣宜人。
蝴蝶谷成了一座桃花源,在迷蒙的濃霧掩蓋中。
有人說是傳奇,有人說是迷瘴,有人曾誤入其中,以為身在夢中,謎一般的空間撩起人類的好奇心,于是有了探險家。
來來去去不知有多少無功而返的沮喪者,他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中迷失方向,食盡水干才在一股神奇力量幫助下走出迷霧,回到原點。
因為無解,所以為蝴蝶谷蒙上一抹神秘色彩,人們忘了正確的谷名,只知是蝴蝶環繞的山谷。
因此,它便是蝴蝶谷,蝴蝶棲息的故鄉。
在花叢中,有兩道清麗的身影穿梭其中,手挽著竹編花籃攬花,狀似清幽的漫步在花海中,任憑飄舞的花瓣灑在四周。
這是花精蝶仙的世界呵!
「小姐,咱們今天的花摘齊了吧!」
一位嬌俏如梅的紅衣少女微拭著汗,滿心順從地站在她唯一認同的主子身後。
美麗的嬌顏從花中一抬,莫可奈何的一笑。
「紅梅兒,你怎麼老是不听勸,我不是你的小姐。」
萬物均平等,無一低賤。
「小姐對梅兒有知遇之恩,是你救了傻梅兒一命。梅兒認定你是我的主子。」
听了她甜噥的堅持,胡蝶只有低頭捻朵花兒。
「開釋了兩百年,你還是頑固的小紅梅。」她懶得再去多言。
兩百年前,梅兒是一株小紅梅,在逃過百年雷擊之劫後幻化成人形,游戲于她不解的人間。
一日,遇上個人間秀才,狀似善良的個性看不出隱藏其內的污穢,她羞答答的委身為妻,跟隨他回到富裕宅邸。
誰知良人早已娶妻,並有眾多如花美妾,梅兒縱有天仙姿容,但是難敵人心險惡,屢遭妻妾之妒而使計傷害。
少女芳心執著于良人身上,以為他是真心對待,在一段甜蜜期過後,丈夫的喜新厭舊幾乎傷透了她的心,不久便因不諳床第之事而遭嫌棄,閑賦在高閣之上。
再加上她又不懂拋媚獻寵的伎倆,單純的天性難以應接眾人的排斥與嘲笑,漸漸斷了念、死了心,蒙生去意,不願受此恥辱。
包叫人不堪的是,她前往丈夫與友人飲酒作樂的花廳告辭之際,同桌有位年近半百的知縣瞧上她的美色,意欲強納為妾,污了她的身子。
梅兒向愛人求援,換來的是冷眼一譏,諂媚地奉上他不再眷顧的美妾,任其糟蹋蹂躪舉其富貴。
在害怕遭玷辱的情況下,她逃避的使出少得可憐的法術震開知縣,並恢復了原貌——梅樹。
受了重傷的知縣因此驚嚇而一命嗚呼,無知的百姓當她是妖邪擾世,一呼百應地將柴火捆綁在梅樹上,意圖以火燒其形。
適巧翩翩彩蝶經過,折其火中尚未受損的梅枝,施法攝其元神賦于其下,留下木身供百姓安心,以自身的修行助其重生,還以梅樹之精魄。
經過一百多年的休養療生之後,她又可以以人的形態游走三界。
為感念其恩,她甘心為婢,伺候即將名列仙班的蝴蝶仙子。
「小姐,今年的百花開得好冶艷,咱們可以多釀幾甕花蜜酒。」多甜的香氣。
「就怕那只蜂兒來偷酒。」胡蝶細心地挑拈一片片花瓣。
梅兒嘴一嘟地低聲埋怨。「哼!沒見過不愛采蜜的蜜蜂,變種蜂。」
「小倆口又鬧口角了,黃蜂擾了你什麼?」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誰和他是小倆口,小姐別把那只臭蜂和我扯在一起。」娘娘腔的死男人。花與蜂是不得不相輔的宿敵。
「還沒消氣呀!你要記恨多久?」吵了近一百年,兩人倒是不嫌累。
這一梅一蜂像是未成年的小男孩、小女孩似,鎮日不成熟地斗來斗去,熱鬧了寂靜的蝴蝶谷。
「女人本來就小器,誰叫他搶了我的胡桃酥。」人家好不容易才學會人類電視上烤成的酥品,她都還沒吃到耶!
「梅兒,你真和他計較呀!」不過是幾塊烤焦的胡桃酥,虧他吞得下肚,蝴蝶笑著搖頭。明明教了她一身好法術,偏偏小紅梅悟性差,十招有七、八招半調子,且一心要伺候主子無意修行,手指一點花不開,草是翻天卷,活像朵綠梅。
拜現代科技所賜,為了不突顯自身的特殊,她們學起人類蓋屋置樓,添購了一些民生用品,和尋常人家同一模樣,當起隱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