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石流危機還未解除,誰敢冒險上山賞景。」
「蓋山莊又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成就的事,我們先做規劃再來拉攏客源嘛!」
「現在環保意識抬頭,再加上一連串的天災人禍,土地的核準文件很難申請,十分不妥。」環保科科長簡短幾句話就讓業務經理皺眉,半晌提不出好建議。
接著開發部的人舉手發言。
「不如往南部發展,少山少丘陵的平原適合開發成一般農業觀光景點,咱們大量打廣告吸引白領階級下鄉,配合周休二日的制度。」一番話就掀起激烈的討論,人人都把自己的家鄉搬出來講,希望能帶動地方繁榮,為故居親友多添一份生機。
「可是長期下來會失去新鮮度,尤其是生意人腦筋賊得很,恐怕會一窩蜂的跟進。」
「張經理,你在罵大伙兒。」
「嗄?!」他不好意思的向眾人道歉。
此起彼落的議題總是找不到好的回響,會議進行了兩個小時,所提的定點一一論駁回,大家都有些灰心地猛抽煙,心想這次會議白開了。
突然廣告部有位資深攝影師吞吞吐吐的支吾片刻,遲疑地說出,「在近中央山脈下有座蝴蝶館,听說里面展覽的稀有蝴蝶來自蝴蝶谷……」蝴蝶?!精神一振,衛森聚精會神地指示他說得明白些。
「谷中有無數的美麗蝴蝶棲息,滿谷珍奇的花卉不需人辛勤照料全年盛開,就好像一座遺世獨立的桃源仙境,美得叫人落淚。」那份感動仍深深刻劃在他腦海中。
「你去過那山谷?」
「是的,總裁。」衛森沉吟了一下。
「好,就以蝴蝶谷來興建度假山莊。」
「可是總裁,有……一點點困難。」攝影師吶吶地道。
「有問題?」他眉毛一挑。
「听說那是私人谷地,未曾許可不得擅入。
他是多了一份運氣。
「你是怎麼進去的?」
「呃!這個……」攝影師尷尬地抓抓頭笑笑。
「我迷路了。」
「嗄?!」現場一陣哄笑聲。
大家都很清楚這位攝影師是出了名的迷糊大王,往往一專注某景點就忘了東南西北,等拍完照才打手機向人求援。
「找出山谷的主人,買下它。」衛森大手筆地想獨佔一谷蝶蹤。
「買下……它?」眾人咋舌。
有必要為了一座山莊而買下整個山谷嗎?何況他們未派人去測量,誰知道山谷有多大,適不適合蓋山莊,值得花上一只經費去買座不合宜的谷底?大概只有韋長風了解衛森的心態。
他愛蝶成痴。
衛森眼一冷,「你們在質疑我的決斷嗎?」
開發部和業務部惶然的道︰「我們不知道主人是誰。」
「我知道。」
「你知道?」劍眉微挑,衛森注視過份興奮的攝影師,他澀澀地收起笑容。
「我是說知道找誰接洽,此人和山谷主人是舊識。」
「嗯,說。」
「是蝴蝶館的館主。」
「名字。」
「江莽。」席間有位新進女員工倏地一僵,表情似怨似思地抿緊下唇。
「好,兩個禮拜內完成此事。」他的蝴蝶谷。
「不可能。」一句柔美的女音突然冒出,眾人的視線隨即一移。
喜好收集美女的韋長風感興趣的一問︰「你是誰?」她一訝地輕咳,不知自己竟將心底的話逸出口。
反倒是企劃部經理驕傲的介紹她。
「她是我們企劃部之花,名叫江月曇,剛從學校畢業,三個月前以第一名的優越成績考進公司。」
衛森低忖地盯著她。「說說看,不可能所謂何來。」他不接受——不。
「呃,蝴蝶谷是仙人居住的靈地,褻瀆仙子是件大不敬的事,她不會允許有人破壞谷中的安寧。」
「他是誰?」他當「他」是男人。
時代再怎麼進步,世人先入為主的觀念很難扭轉。
「她是一只美麗的蝴蝶,絕艷而清麗,吸引每一個人的目光,尤其是男人。」江月曇陷入初見的悸動中,那是一張令人驚嘆的美容,完全迷惑住她幼小的心,再也瞧不見其他庸俗容貌,只願成為她。
然而母親臉上化不開的愁容打醒了她盲目的崇拜,只因父親的一顆心也系于美麗的蝴蝶身上,從此淡淡的怨恨逐漸取代喜愛,致使她關上心中的視覺。
「她是……女人?」
「對,一位美得叫男人甘願死在她腳底的人間絕色。」她說得有一絲苦澀。
「你怎麼知曉這些訊息?」
江月曇淡淡的一提。「因為江莽是我父親。」眾人恍悟的點點頭,直道原來如此。
「你和主人很熟?」衛森的心被挑起渴望,眼神摺摺發光。
「蝴蝶仙子看著我長大,算是長輩吧!」一位永遠不老的美麗女子。
蝴蝶……仙子?記憶翻飛,好像潛意識中有一只美麗的蝴蝶展開七彩雙翼伴在身伴,衛森恍了一下,韋長風暗自用腳踢踢他,要他別把夢搬到現實。
兩人視線相接,不需言明便能從彼此眼中得到相同的疑惑——是她嗎?
「她不可能出售蝴蝶谷嗎?我願出高價收購。」衛森誘之以利。
江月曇泛起一陣短促淺笑。「一個與世無爭的仙子會在乎世俗之物嗎?」
「如果我堅持呢?」
「總裁,你也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政商都畏懼你的權勢,但在她的眼中,你和路邊一株野花同等價值。」
「喔!我倒有意思想去會會佳人。」
真有美若天仙的絕色佳麗存在嗎?韋長風當場傍了他一個白眼。「佳人八成已遲暮,你有戀母情緒呀!」
「多事。」衛森冷橫他一眼。
「我是在提醒你,別忘了你是有妻子的人,別想‘紅杏出牆’。」二十四年前的美女到了今日該是鶴顏白發的老婦。
他不相信有不老的紅顏,又不是怪物。
「胡扯什麼,她不過引起我的好奇心,而且我還未結婚。」只是訂婚。
「好奇心殺死一只貓,謹記格言。」讓夢徹底破碎才好,一切導回正規。
衛森反駁道︰「我是人。」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執意要追尋夢中明眸的主人,那是他心底遺失的缺口,非補齊不可。
一種偏執的病,很難治愈。
人,應該有一雙翅膀。
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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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完會,衛森意興闌珊的負起「未婚夫」的責任,前去接甜美、嬌媚的未婚妻用餐。
在眾人眼中他們是一對令人妒羨的儷人,男的偉岸俊朗,一副凌厲王者之姿,女的清麗動人,宛如戴了金冠的平民公主。
但是他很清楚這不過是個假象,為了完成人生必經的過程。
他不愛她。
「餓嗎?」
「還好。」藍秋灩恬雅的回他微笑。
這抹溫柔的微笑讓衛森聯想到夢中的美眸,所以他在芸芸眾生中挑上她為妻,只為留心中的遺憾。
「等一下你先去試穿婚紗,晚一點我有個會要開,不能陪你。」他淡漠的告知。
「好,公事要緊。」她體諒的道。
侍者送上菜,兩人像上司和秘書在對談公事一樣,沒有半點溫度,仿佛是陌生人。
若說兩人即將結婚,有誰會相信。
衛森盯著未婚妻優雅的進餐禮儀,一舉手一拭唇的姿勢多完美,他該高興這個無雙的女人即將成為他的妻,孩子的母親。
可是他卻不開心。
絲毫喜悅感都沒有,像個不快樂的新郎逼著自己走上禮堂,迎娶一生的監牢。
難道他該從此認命?
「森,你干麼盯著我直瞧。」面頰泛紅潮的藍秋灩心口直跳。
「你很完美。」是的,完美。
他說出心中話,她完美得沒有生命力,是個精心訂做的傀儡女圭女圭。
從不大笑、大吼,甚至揚聲低斥都完美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