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倏地,尉天栩伸手一探,搶過她手中的瓷瓶。
莫迎歡很慢地瞪著他後腦,空無一物的掌心握成拳。
嫌她煩!?這人狂妄過了頭,她不嫌他就該躲著偷笑,如今真是叫人想敲他一棒泄恨。
「你會用紫茴丹吧!它可不是撬開她的牙齒丟進去就了事,還要嚼爛服水肴食,再加上……」她放意話說一半。
「說、清、楚——」
喔!生氣了。「求我。」她驕傲的揚起了巴,在火上澆煤油,非要氣得他頭頂冒煙。
「莫迎歡,你棄朋友于不顧!」眼一眯,尉天栩進出陰冷目光。
「哈,是你不讓我救她,丫丫若死不瞑目定找你算帳,你還好意思指責我沒有朋友之義?」
「你……好,我求你。」
見他一下子軟化了氣焰,低聲下氣的要求,莫迎歡倒是傻了眼,完全沒有勝利感。
怎麼這麼快就棄械投降?她還打算戲弄他一番,害她空歡喜一場,冷嘲熱諷的字眼梗在胸口怪悶的。
不過……瞧他一副痴心貌,暫時饒他一回。
「看在你的一片誠意上,我就好心一點,最後一道藥方是……溫柔。」莫迎歡笑得賊兮兮。
「溫柔!?」他沒有听錯?尉天栩征了一下。
「你看丫丫連昏迷都皺著眉,表承傷口一定很痛,你不溫柔一點喂藥,萬一她痛死了誰負責?」
他眼一橫睨,倒出一粒紫茴丹放在口中咀嚼,淡淡紫茴香溢滿舌尖,尉天栩接過雲日初送來的溫水一飲,以口哺入杜丫丫的嘴里。
由于身體上的疼痛難挨,即使處于昏迷狀態,杜丫丫仍緊咬著牙關,讓他哺食丹藥不易進行,每每停滯不前,煞費苦心。
幾乎過了一盞茶時間,一粒小小的紫茴丹才喂完,尉天栩看床上的人兒氣血逐漸紅潤,心一喜,又倒出一粒紫茴丹準備放人口中——
「等一下,你想害她早日投股呀!」死沒良心的男人,節儉是美德。
「嗯?」他用疑問眼神一盹莫迎歡。
「丫丫體力尚未回復,紫茴丹多服反損脾胃,一日只需一粒紫茴丹,再輔以其他湯藥才得以治本。」
尉天栩閃過她欲搶奪瓷瓶的手,視線一直定在臥傷在床的杜丫丫,神色看不出波動,但聲音冷如三月霜。
「為何不早點拿出來?」累及丫丫受苦。
拿……拿出來。這人真欠債。莫迎歡呻罵道︰「你怎麼不去死呀!你可知我為了這幾粒紫茴丹差點沒命,誰像你死人似地守在床邊一動也不動,裝有情有義。」
哼!一接到丐幫的通知,她立即放下數錢的工作,非常難得地花錢雇了輛馬車直奔城南,瞧丫丫斷不了氣,又在雲雲的保證下,她才稍微安下心。
可是心里老是犯前咕,見不慣好友病懨懨的丑容,天一亮她就朝城外的破道觀闖,找牛鼻子老道要紫茴丹。
誰知這老頭做得很,先是要她到道觀後山的冷泉檢一百顆冷雲石,接著噴著氣叫她探生在崖邊的紫酒花,險象環生得叫她差點掉落崖底。
為了朋友她認了,磨破手皮涂泥巴,曬裂細柔的肌膚抹葉汁,全是紫茴丹的代價。
最後她氣極了,不顧大家閨秀的教養,在他的徒子徒孫面則拎起他的前襟威脅要燒道觀,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送「了她幾粒。
所以人就是犯殘,禁不起嚇。
「對了,這筆帳……嘿嘿……」英迎歡撥弄了兩下算盤珠子。「一共是三千五白兩銀子,記得付現,銀票我也收。」’
「歡歡,你怎麼可以向他要錢?」雲日初扯扯她的衣袖,猶帶泣音地問道。
「仇是他結下的孽因,這惡果當然也得由他支付,難不成你要我白做工?」天下沒有便宜事。
「可……可是丫丫是我們的朋友。」雲日初有感動,因為他的用心。
他連續三天兩夜未闔眼,始終守在丫丫身邊,不斷用自身的內息化開她體內的藥性,加快丫丫復原速度,今日才得輔以紫茴丹生肌滋血。
即便下顎冒出青綠色的胡須,發亂衣縐的,他仍不肯移動,執著地凝望那張失去血色的小臉,緊握伊人的小手不曾或放。而且他還未進滴米,頂多喝了點水。
「因為丫丫是朋友,所以我特別優待打了八折,去掉零頭湊個整數,價錢很公道!」
「歡歡,你勸勸他去休息,再這樣一卜去,他的身子會撐不住。」雲日初有一顆悲大憫人的心。
「勸!?」她怏怏不樂地撇唇。「你看過石頭听人動嗎?我不做搬石頭砸腳的愚行。」
「不然我開帖捕神的藥,他……歡歡,你不要笑得像……狐狸。」她微微一栗。
好個狐狸呀!「雲雲乖,先退一邊。」莫迎歡戳戳尉天栩。「姓尉的,雲雲的診金一日兩。」
「歡歡,我不……」我不要診金。
可是莫迎歡根本不讓雲日初有開口的機會。
「然後這個救命藥材不便宜,看在你照顧丫丫三天兩夜的功勞下,我吃點虧,連同診金和紫茴丹算你五千兩就好。」
好……好個獅子大開口,尉天栩眉頭沒皺一下就掏出懷中所有的銀票,不看面額全扔給她,反正錢財乃身外物,只要對丫丫的傷有助益,花再多銀兩亦無妨。
「丫丫見時才會清醒?」他似耳語般的問道。
數著手中銀票,莫迎歡笑得嘴愈咧愈開。「快了、快了,看在你大方不藏私的份上,我奉送一顆迷迭丹。」
「迷迭丹!?」听起來不像好東西。
「迷迭丹可以增氣提神,包管你服用以後氣血通暢,更有精神照顧丫丫。」莫迎歡笑得很詭異。
「是嗎?」
她繼續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丫丫傷勢嚴重,全賴你提氣護著,要是你體力不支倒下去,我和雲雲可幫不了,你不想前功盡棄吧?」
盡避諸多懷疑,運氣過度的尉天栩也稍嫌不適,但為了全心救助受重傷的杜丫丫,他毫不遲疑地噎下述迭丹。
大概過了半往香時間,他突然瞠大了眼瞪視莫迎歡。
「你……你騙了我。」
「我是騙你怎樣?虧你是鼎鼎大名恨天堡的堡主,一點警覺心都沒有,活該被下兩次毒。」
他努力不讓睡意席卷。「莫迎歡……我……我不會放過你。」
「嘖嘖嘖!我是好意耶,也不瞧瞧自個憔悴得像個鬼,小女子真怕作惡夢。」
「拿……拿解藥來。」
解藥!?牛鼻子老道沒給呀!
「抱歉,你好好睡一覺。」莫迎歡得意非凡地揚揚縴細五指。
「稱……」眼皮重如千斤,為了保持清醒,尉天栩劃破自己的手掌。
真固執,他簡直是頭牛。「好吧!算我怕了你,你爬上床睡在丫丫身側,這樣總可以安心睡個覺吧。」
迷迭丹的藥性驚人,尉天栩不說二話地月兌了鞋,撐著昏昏欲睡的眼皮,小心跨過杜丫丫的身子,猛打著阿欠躺臥在她身側。
一手保護性地橫圍著她的腰肢,他倒著身貼在她有了溫度的頸窩,逃不過迷迭丹的威力沉沉睡去。
「姓尉的,這次算是你好狗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別以為姑娘的床可以隨便躺。」真委屈了丫丫。
雲日初忍不住淚盈滿眶。「歡歡,他們怎能躺在一起?你……你要丫丫以後怎麼做人?」
「不然呢?人家尉大堡主死也不放手,不惜自傷以保清醒,不成全他行嗎?」她是行善積德。
「不一定要睡同一……一張床……嗚……搬張軟榻……嗚……」她好擔心丫丫的名節。
啊!是她糊涂了。莫迎歡輕哄著雲日初,「好了,你不要再哭,我都被你哭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