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尉老夫人慨然一嘆,「縴縴呀!你就委屈一點。」
何縴縴虛弱地笑笑。「沒關系,姨婆。」
「怎會沒關系呢!由高高在上的正室夫人淪為妾室,這種難堪我很明白。」唯恐天下不亂的魏貞玉乘機落井下石。
「貞玉——」
總算讓她逮到機會大做文章。「大姐.我有說錯嗎?你敢說和人共夫的日子不空虛、不寂寞?」
「我們的情形與縴縴不同,她有娘護著,栩兒不至于疏遠她。」她是怨過丈夫的多情。
丈夫在她離堡回娘家之際納妾,她的傷心可想而知,幸好她回堡後丈夫對她的疼寵依舊,偶爾才到新妾房里過夜,稍微可以安撫她不甘的怨氣。
如今人已死,說再多也沒用,一切都是過往雲煙,不值一提。
「哎呀!大姐未免天真,娘能護她多少,栩兒可不是好商量的人。」魏貞玉等看著笑話。
陳氏頭疼地瞧瞧臉色刷白的何縴縴,「你不要危言聳听,一切有娘做主。」
「閨房之內的事誰做得了主,可不要怪我心直四快。」
「你……愈說愈個像話,縴縴是個黃花大閨女,不要說些羞入的話。」真是沒分寸。
還不就足男歡女愛,肩啥不好說。「縴縴早年死了娘親,這些閨房之事總有人向她解說,難小成要她笨笨地躺在床上,等栩兒來教啊!」
「有理說不清。」陳年低聲一喝。
尉老夫人手拿佛珠向何縴縴招招手,要魏貞玉坐到對面去,空出座椅讓她坐。
心不甘、情不願的魏貞玉扭扭腰,不敢反抗地讓出位子,輕踩做作的蓮花步,搖到對面冷清的椅子坐定。
「縴縴,我打算讓你和栩兒成親,你和……她同日入門,不分大小,你願意嗎?」
何縴縴臉微紅,十分不安地搓著手。「姨婆,這並不是單憑我的意願,主要是表哥同不同意。」
「男人嘛!三妻四妾甚為平常,哪有人不想坐擁齊人之福,栩兒是聰明人,不會想不通。」
「可是……杜小姐她不知容不容得下我?」她沒有把握。
「容不得她容不下你,這個家還有我在,想成尉象媳婦就得守家規,不許她耍性子。」謝老夫人手上的佛珠轉得飛快。
「姨婆,你對縴縴的疼愛我難以報答,我……」何縴縴有些唄咽地說不下去。
尉老夫人慈祥地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你女乃女乃是我的季生姐妹,我不疼你疼誰呢?」
「姨婆——」感恩中帶點悲傷地喚了聲。
正在此時,一道興沖沖的人影沖過佛堂,上氣不接下氣地捶捶胸口,直道——「回來了、回米了。」听得眾人一頭露水。
魏貞玉站了起來要他喝口水順順系。「翔兒呀!你說誰回來了?」
「女乃女乃、大娘、娘、縴縴表妹,大……大哥帶未婚妻回堡了。」尉天翔說得比當事人還興奮。
「噢!」尉老夫人微微沉吟了一下。「那位杜小姐長相如何?談吐是否合宜?」
他抓抓頭,不知該不該說實話。「呃!這個嘛,她很……特別、很有趣,說起話來簡潔有力。」
尉天翔把不拘小節的率性說成簡潔有力,主要是他很喜歡新嫂子的個性,不想一開始就替她留下壞印象。
「特別?有趣?我是問你她長得美不美,和縴縴比起來準較出色?」
嗄?好難的問題。「縴縴表妹的美貌眾所皆知,新嫂子是差了一點,不過……」
「不過什麼,你快說。」這孩子真愛吊人胃口。
「猛一見很平凡,一交談才知她是深藏不露的美玉,全身泛著淡淡光彩,讓人好舒服,很難忽視她的存在。」
舒服?什麼怪詞。尉老夫人不悅地問︰「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喔!大哥抱她回听濤軒休息,吩咐所有人都不許去吵新嫂子。」所以他才來報訊。
「抱她回听濤軒?」真是不知檢點的女人。「听濤軒是你大哥的居所,尚未成親就同處一室太沒體統了。」
尉天翔趕緊解釋。「是大哥的仇家誤傷了新嫂子,大哥見她傷勢未愈才抱回自己的地方,好就近照顧。」
他頭一回瞧見大哥臉上帶著笑耶!而且溫柔地懷抱一位女子,深情的噓寒問暖,生怕她有一絲不適地護著,連他都不許靠太近。
哪有人連親兄弟都防,他不過是好奇和她多說了兩句話,大哥就急急忙忙地打發他走,說新嫂子傷未愈要休息。
臨了還要他通知全堡的人,沒有大哥的命令,誰都不準進入听濤軒打擾她的靜養。
當人小弟便是這般苦命,好處沒撈著,壞事一大堆。
「她傷得可重?」
「女乃女乃,你問得可奇了,新嫂子傷在胸口,我總不能尊卑不分地抓開她衣襟瞧上一瞧吧?」只怕他未近身就先掉了腦袋。
「你怎知她傷在胸口?」
尉天翔不以為奇的聳聳肩。「當然是大哥說的,你沒瞧他寶貝新嫂子的那個樣子,害我以為認錯人。」
「翔兒,你說仔細些,不要自說自話,搞得女乃女乃一頭霧水。」這小子還欠磨練,不夠穩重。
「女乃女乃,你看過大哥笑嗎?不是冷笑喔!是非常溫柔的笑容。」笑得人更俊帥。
尉老夫人兩眉一緊,有點懷疑地問道︰「你說栩兒會……笑?」他是不是看錯了?
為了要接掌恨天堡這個擔子,他從小就像個早熟的小老頭,就算在他爹生前的日子中,她也從未見他展露過笑臉。
而今翔兒的問話令她懷疑,栩兒怎麼會笑,還是很……溫柔的笑容?
溫柔?他有嗎?她不信。
「女乃女乃,我沒有騙你,他只對新嫂子一個人笑,一回身就冷冰冰地瞪找,差別好大哦!我是他親弟弟耶!」
「你的意思是他的溫柔只給杜家小姐?」尉老夫人不樂見這一情況。
「他們相愛嘛!大哥對新嫂子很縱容,你也沒看過他哄人吧!」嘖!就像在哄女兒。
相愛?她討厭這兩個字。「胡說,你大哥乃堂堂恨天堡堡主,豈會為一名女子折腰?」
「誰說不會,大哥不小心說錯話惱了新嫂子,新娘子捶了他幾下都不生氣,反而問她手捶得痛不痛。」
看得人好羨慕哦!害他也想成親了。
「這……」尉老夫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天會變,地會變,唯有尉天栩不變。這是恨天堡所有人一致的認知,誰知……他變了。
听著尉天翔天花亂墜地談論心中思慕的人,何縴縴心如刀割膠痛楚,原來表哥有心,他也會愛人。
但——為何不是她?
她在他背後守候了十二年,從未換得他一絲贊美,有的只是冷冷一瞥,以及簡單幾句的問候語。
痴心的人最傻,他的笑容和溫柔全給了另一個女人,那她還剩下什麼?他那沒有溫度的身體嗎?還是連最起碼的親近他都不屑呢?
心想至此,一股血氣沖上腦門,眼一黑,何縴縴頹然地倒下地。
「縴縴——」
☆☆☆
補藥、補藥,一堆的補藥,她到底還要補多久?
在雲日初的巧手治療下,杜丫丫的傷口已收縮紹痴,只剩下一點淡淡玫瑰色的疤痕,幾乎快看不見。
可是霸道的尉天栩仍要她一天到晚的補這樸那,希望她的身體健康,好給他一個難忘的新婚之夜。
這自私的大色鬼,只想到他自己,硬逼著她喝一堆怪食補。
「小姐,人參烏骨雞湯來了,你快喝。」
「還有我的天山雪蓮炖金蟾蛙,小姐,你要是不喝,堡主可是會大發雷霆。」
「小喜、干草,你們忘記誰是主子了吧!」杜丫丫怒視兩個一勝無辜的侍文。
在揚州城,千草本是尉天栩命令服侍她的侍女,所以跟著回恨天堡是天經地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