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府?大喜日子?我要嫁人?」
沒等她一連串的疑問獲得解答,外面就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嗓音——
「還在磨蹭什麼呢?王府的管家已經派人來催了,誤了時辰,你們哪個小丫頭擔待得起?」
走進房門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子,臉上畫著濃妝,身上穿著繡有牡丹花的粉色緞袍,頭上插滿了珠釵。
這女人眼角上斜,嘴邊長了一顆紅痣,說話的時候下巴高揚,以她鐘靜怡身為醫生的閱人經歷來看,這女人必是個尖酸刻薄、欺上罔下之人。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陷入這樣的情況里,僅僅是在聖誕化妝舞會上接了那陌生人的一個小黑盒子,她就莫名其妙的遇上這種烏龍事件。
房間里的小丫頭們見了此人,全都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嘴里喚了一聲「二夫人」。
那二夫人哼了一聲,看著被打扮成新娘模樣的鐘靜怡,嘴角一歪,笑了一聲,「喲,環貞今天可真漂亮啊,憑著你這副模樣,相信到了六王府做王妃,勢必會得到王爺的寵愛,到時候如果你的日子過得好,可千萬別忘了關照娘家人。」
鐘靜怡皺眉。如果她剛剛沒听錯,那二夫人好像叫自己「環貞」?
可她明明叫鐘靜怡,為什麼到了別人的嘴里,卻變成了什麼「環貞」?
還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二夫人提到六王府的時候,言語之間似乎充滿了不屑。
沒等她細細追究其中原因,就又听二夫人道︰「你們這些丫頭,還不快點拉著未來的六王妃、咱們穆府的大小姐上轎子?」
眾人得令,拉著扯著的將鐘靜怡扯出門外。
「既然大小姐之前的使喚丫頭春桃如今已經不在了,明月,就由你陪著大小姐嫁進六王府吧。」
被叫做明月的丫頭,正是剛剛闖進浴室的那個小丫頭。
當她從二夫人嘴里听到自己要陪小姐出閣的時候,一張小臉頓時慘白至極。
「二夫人……」她不要啊!
「唆什麼?還不給我滾出去陪嫁!」
鐘靜怡是被人死拉硬扯,強行塞到喜轎之中的。
她很想大聲告訴那些人,不管這是余興節目還是誰的惡作劇,她都沒有興趣參與,她才不想和一群發瘋的人玩什麼新娘子上花轎的無聊戲碼!
可任她怎麼怒喊制止,就是沒有人肯理會她。
嗩吶聲和鑼鼓聲淹沒了她的呼喊,直到喉嚨喊破、體力盡失,她才老老實實的坐在轎中,靜待著事態的發展。
轎子不疾不徐的一路前行,也不知道晃了多久,只覺身子一頓,喜轎停了下來。
緊接著,轎簾被掀開,還沒等她開口詢問,眼前就出現一個胖胖的中年婦人,身上同樣穿著刺眼的大花緞袍,笑著對她說︰「穆大小姐,我領著您入喜堂吧。」
說著,伸出肥嘟嘟的胖手,一把抓住鐘靜怡的手臂。
她的力氣敵不過那胖婦人,整個身子都被她扯出了轎外,剛一露頭,一塊大紅蓋頭就蒙到了她的頭上。
只听那胖婆子道︰「您怎麼自己把紅蓋頭給揭起來了,這可使不得啊。」
鐘靜怡被那紅蓋頭一蒙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由著那喜婆扯著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走。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耳邊亂烘烘的,到處都是人群的喧嘩聲以及嗩吶鑼鼓的敲打聲。
她又累又餓,渾身乏力,頭上的鳳冠壓得她脖子都快斷掉了。
鐘靜怡忍不住在心底大罵,如果被她知道這是哪個制作團隊搞出來的惡作劇,她一定會通過法律手段告得對方傾家蕩產。
就在她怒不可遏的時候,只听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我家王爺兩個月前有事出行,來不及歸來,所以今天的成親大禮,就由王爺的蟒袍代王爺出席。」
聞言,鐘靜怡偷偷掀開蓋頭,只見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雙手恭敬的捧著一件黑色並繡有四爪金龍的蟒袍,說明著情形。
她不由得瞪圓雙眼。
這些人該不會要讓她和一件袍子成親吧?
事實驗證了她的猜測。
她果然被一群人壓著和那件該死的黑色蟒袍拜了天地,結為了夫妻。
被送進洞房的時候,她累得只剩下了一口氣。
陪嫁的明月剛踏進房門,就看到自家小姐一把將紅蓋頭扯了下去。
明月臉色一變,急忙迎了上來,將地上的紅蓋頭撿起,哭喪著臉道︰「小姐,您可要小心著點,這里是六王府,一言一行都受人注意,若有什麼失禮之處,我們兩個的性命可都要不保啊。」
鐘靜怡看著明月十分恭敬的將紅蓋頭撿回,小心翼翼的走到整整齊齊擺放著那黑色蟒袍的床頭,將紅蓋頭放在旁邊。
明月還對著那蟒袍跪了下去,戰戰兢兢的說︰「王爺莫怪,王爺恕罪……」
鐘靜怡覺得這一幕十分可笑,頂著沉甸甸的鳳冠,一把將那黑色蟒袍抓到手里揉成了一團,摔到地上。
她忍無可忍的對著明月低吼,「夠了,別再演下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是在哪里?你是誰?還有外面那群神經病,你們究竟是哪個節目制作團隊?」
明月瞪大眼瞅著那蟒袍被扔到地上,自家小姐還憤怒的上前踩了兩腳,嚇得她小臉慘白,哆哆嗦嗦的提醒,「小……小姐,那是九千歲的袍子,大、大不敬的後果,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鐘靜怡冷笑一聲,「不過就是一件戲服,你有必要嚇成這副模樣嗎?」
明月像是看到鬼一樣的看著她,「小姐,您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戲服?這是九千歲六王爺的官袍。這次與您成親,六王爺本人雖然不在,可他的官袍卻代表了他,您不能這樣不敬,您現在已經是六王爺明媒正娶進門的六王妃了。」
「你叫我小姐,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明月不解的看她,理所當然的回答,「奴婢當然知道小姐是誰,您就是京城首富穆大成的獨生女兒,穆環貞啊。」
「京城首富的獨生女穆環貞?!」
鐘靜怡很想尖叫,她一頭跑到房中的梳妝台,仔細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沒有錯,這是她看了將近二十四年的面孔。
雖然她已經二十四歲了,可她卻生了一張不顯老的女圭女圭臉,五官清秀,姿色上乘,穿上家居服或是運動服,經常會被人誤以是她還只是個高中生。
這也是造成她年屆二十四,仍找不到合適男友的最大障礙之一。
這個小丫頭為什麼會把她當成是穆家大小姐穆環貞,就算這小丫頭在演戲,就算這是一場整人節目,玩到現在,也該到收場的時候了吧……
想到這里,鐘靜怡的腦袋里像驟然打了一道響雷,她臉色瞬間發白。
她猛然想起聖誕舞會上,那個突然跑到自己面前的陌生男人曾說過的話——
在這世上,會有三個人的面孔,長得一模一樣……
說不定哪一天,你會遇到和自己長相一樣的人,走進她的世界,並代替她過她的人生……
不會吧?!
她一把抓住臉色同樣慘白的明月,小聲問︰「現在是公元幾年?」
明月根本听不懂她的話,抖著聲音反問︰「什麼幾年?」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是什麼年代?」
「天……天闕王朝,惠仁七年五月二十四日。」
隨著明月的話聲響起,鐘靜怡終于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這麼久的交談,足以讓她判斷出這丫頭不是在說謊也不是在演戲,那……
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痛痛痛!
也不是在作夢,這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她幻想出來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