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女從未受過這等氣,臉頰直顫著。「天要反了,你瞧瞧她那態度,簡直像個低俗的婊子,我……」
「媽,住口。」
兩個兒子同時發出低吼聲。
她一怔,接著鼻頭一酸,嗚咽地放聲大哭,邊哭邊罵兒子不孝,還不忘拉她心目中的好媳婦人選來壯勢。
「你們好不孝,生你們不如生一條狗,至少狗會認主人,嗚……我是絕對不同意你和她交往,她配不上我們楚家的門風。
「狂小子,我不管你玩多少女人,我已經決定下個月讓你和溫柔結婚,那個無恥女人我是不會讓她進我們家大門。」
田溫柔偽裝堅強,聲音中卻有一絲苦澀。「楚媽媽,你不要為難狂哥。」
「溫柔,還是你乖。」林秀女拍拍她的手。「一切有我為你作主,你才配當我楚家的媳婦兒。」
楚天狂不耐煩地拉緊想上前干架的「老婆」,一方面好笑母親的亂扯紅線,他和溫柔?真滑稽。
「媽,你想媳婦想瘋了?我又不喜歡溫柔,你該不會要她強暴一位不情願的新郎吧?」
強暴?田溫柔的身子一顫,再次為他傷人的言詞痛心不已。
「我管你喜不喜歡?只要溫柔喜歡你,你就得給我娶,就算用藥使強也要生米煮成熟飯,你听懂了沒有?」
「楚媽媽,感情不能勉強,你……」田溫柔忍著不掉淚,她有她的自尊。
愛是無私的奉獻,只要狂哥快樂幸福,她就覺得很滿足,不敢強求。
「我就要勉強。溫柔,你可別打退堂鼓,我是認定了你這個媳婦,那個女人全身上下爛到底,沒有一點可取。」
「我爛到底?」藍中妮掙不開楚天狂的束縛,就狠狠咬他手臂泄憤。
看到這一幕,林秀女根本不給人開口的機會,呼天搶地地尖著嗓門大喊,「哎呀!沒人教的野女人,仗勢一張美麗的臉皮勾引我兒子,哼!想藉美色攀上我們楚家?除非我死。」
一旁的白亦揚看了直呼過癮,九點檔單元連續劇就在他面前真人演出,有什麼比置身其中更好玩?真該感謝風天亞給他當觀眾的機會。
而行動不便的楚天默只能乾著急,任由母親編派些不堪入耳的字眼羞辱人,頻頻以眼神暗示兄長停止這場無謂的鬧劇。
「咳咳!媽,你大概搞錯立場了。」楚天狂用力清清喉嚨,打斷母親的喋喋不休。
林秀女嚷著,「不要想替那個不要臉的女人說話,我搞錯什麼立場?」那身寒酸,她一看就知出身不高。
楚天狂語出驚人的說︰「不是她勾引你兒子,是我綁架了她。」兩個耍強的女人對峙,有點像貓打架。
說實在她們的個性還真有點類似,只不過母親是紙糊的老虎虛張聲勢,妮兒是貨真價實的噬人虎。
「你綁架她?!」林秀女的聲音突然拉高,氣勢明顯弱了些。
「我還向她求過婚,人家嫌我錢多、家世好而拒絕,她怕被門不當、戶不對的惡婆婆虐待。」最後這句話是他瞎編的。
「我才不會虐待媳婦。」林秀女繼而一想不太對,有陷阱。「既然不要你,你就認命娶溫柔。」
想誑她,天下哪有不愛嫁豪門的女子!像那種潑辣女不虐待她已純屬不易,還會怕被別人虐待。
「媽——」楚天狂挺感無奈,前有狼,後有虎,女人果真是麻煩。「你不要孫子了嗎?」
孫子?林秀女的眼楮倏地瞠大,盯著藍中妮小骯。「你是說……她懷孕了?」
孫子?媳婦?
媳婦?孫子?
到底誰比較重要?
老人家的觀念總是比較守舊,對於傳宗接代一事看得比天大。
「正在努力中。」楚天狂的話粉碎了母親的喜悅。
到底有沒有?林秀女急道︰「努力個屁,我要知道有沒有孫子。」這女的是粗魯些,但孩子的長相應該不差,畢竟男俊女美嘛!
至於個性……嗯!以後再教,來日方長。
「應該有吧!我那麼努力做功課,早拚晚拚,對不對?妮兒。」他說著令人臉紅的限制級話語。
藍中妮面無表情地回他一個眼神——無聊。
不甘寂寞的白亦揚適時發揮醫者本色。「我可以幫她驗孕。」
這次他收到兩道殺人目光,外加一個熊貓眼。
「少踫我女人。」
「雞婆。」
形勢已昭然明白,楚天狂從未對女人和顏悅色過,更甭提為女人吃醋而動手打人,田溫柔看他對藍中妮的百般呵護與眷寵,心下亦已須悟。
說不出是嫉妒還是羨慕,五味雜陳的心亂如絲,她無法站在這里笑著對他們說出祝福。
「楚媽媽,我有點累,想先回去休息。」見是苦,離是難,相思無人問。
媳婦?孫子?她感到兩難。看看這個,又瞟瞟那個,林秀女嘆了一口氣。「好吧!我們一起走。」眼前的媳婦比較穩當。
「是的,楚媽媽。」田溫柔誰也不看地直視前方,只是眼中無焦距。
林秀女若有所思地挽起她另一只完好的手臂,臨行還專制地警告兒子,「狂小子,我還是認定溫柔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你早點和那個女人分手,回去我就開始籌備你們的婚事。」
深知母親說風說雨個性的楚天狂輕狂一笑,「你想讓親朋好友看笑話就去辦,我很遺憾不能親臨盛會。」
「你……不孝子,咱們走著瞧。溫柔呀!咱們回家。」
撂下話,林秀女氣憤地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的田溫柔一下子失去力量,挺直的背脊騫然一垮,無助的背影令人心生憐惜。
※※※
「什麼?你在開我玩笑吧!」
病房內響起一道急雷,直努向吊著腿的病人。
楚天默沉斂的臉孔找不到一絲玩笑,雙手交叉疊在胸前,用不若往常的深沉目光直視著兄長,目光中有著不諒解、指責、怨念和淡愁。
「天默,你不能公報私仇,我知道你也喜歡妮兒,可是妮兒現在是我的女人、你未來的大嫂。」
三雙眼楮同時一挑,似乎在質疑他末尾那句話。
楚天狂不禁問︰「你們干麼一副無法苟同的死模樣?我娶我愛的女人有什麼不對?」這三個太瞧不起人。
當然沒什麼不對,錯的是人家不嫁呀!
「你想娶小妮,不知她點頭了沒?」惡人公寓的女人不好意。白亦揚早已領受過。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請恕小弟耳拙,我好像沒听到她說愛你。」因妒成嫉,楚天默不想他情路太好過。
自己得不到雖不致狂性大發毀了他,至少讓他情路顛簸些,走起路來扎腳難行。
這是一種理性的報復。
咦?一旁的藍中妮已經听不下去了,「喂!把口水收起來,父母生的美貌非我所能控制!我建議你們寫信去我老家控訴。」
喝!想抱她下水,門兒都沒有。她涼涼地研究石膏成份,不理會三個男人刺探的目光。
「小姐,你看過用牆壁涂成的臉皮嗎?浴室內有一面相當誠實的鏡子,永保光潔。」白亦揚好笑的提醒。
人有自信是項美德,過度膨脹就是自戀。
「白三哥,你還想看見明天的日出吧?」她實非恐嚇,而是分析台灣犯罪率的激增。
白亦楊悻悻然地撒嘴,堂堂醫界精英竟受制於小小女子,傳出去真是有損名聲。
楚天狂在心中幸災樂禍,活該,自掘墳墓。「妮兒,有些人就是見不得我們恩愛,你就說句話斷他們的念。」
日擁她談情,夜摟她說愛,情情愛愛燒了九天十八地——九重天、十八地獄——幾乎可以說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字字句句皆由他口中出,她至今仍未吐半句愛語,只曾說過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