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鎖藍蛇 第9頁

才一點,她看是很多點。珍妮嗤哼了一聲,「把車窗搖下來,呼吸新鮮空氣,我的大腦也許會提前運作。」她的大腦現在正鬧罷工。

「把衣服拉緊些,早上的寒氣重,一不小心很容易感冒的。」他慢慢把車窗移下,不讓冷風猛然地灌入車內。

一陣涼得令人腦門一清的冷風迎面吹拂,珍妮縮了一下脖子呼氣,睡蟲全被凍醒,三兩下就飛得無影無蹤,尋找下一個受害者寄生。

「嘶——你不冷嗎?」他穿得比自己少,可雞皮疙瘩卻沒她多,真是不公平。

秦日陽一面注視路況,一面從眼角余光斜睨她,「椅墊下有外套,先披著吧!」

珍妮彎取出一件厚重寬大的黑色外套,迅速地往身上一披,溫暖立即包圍著她,牙齦乖巧地不再咬豆子。「還有多遠?」

「就在前面那個彎道左側,你有沒有看到一大片含葩的香水百合?」他挪出一只手指,指向不遠處的園圃。

她順著他的手勢往前一睇,果真看到有十來位工人在采割,原本整齊畫一的四方土地,出現了長短不一的線條。

一株株花形碩大的睫桿被長鐮一劃,有秩序地倒向一側,隨後被工人們的大手一挽,扎成一大束、一大束地往田埂一擺,露水還在晨光中輕揚。

貨車在花圃旁有塊小空地停住,秦日陽先下車繞過車頭,再打開側門扶珍妮下車。

「好……好可憐的花喔!還沒綻放就被攔腰斬斷生機,它們一定會哭死。」珍妮痛惜這片好花。人就是這麼自私,為了一點點得益就毀了它辛苦活著的生命。她為花兒感到心疼。

「你……」花會哭死?她這是哪門子論調?他實際地說︰「盛開的花沒中盤商要的。」

剪花時,通常是選那種尚未開花的成熟花葩,一旦花瓣有裂開跡象,就表示花期不長必須去蕪存菁,留下緊闔的兩、三朵花苞。

「你想它們會不會流血?會不會抱怨你們大粗魯?喝!他居然用丟的?」珍妮的心在瞬時咚了一下。

一個短小精干的原住民青年,正把捆好的花束擲到貨車上,熟練地不傷及花身,倒叫一旁觀看的珍妮覺得他很殘忍,不懂得憐花惜玉。

「珍妮,你是不是感情太豐沛、想象力泛濫過了頭?」秦日陽在她頭頂上無力地嘆了好大一口氣,心想,法國來的女人都像她這樣嗎?把花當人看?

豐沛?!有人還喚她冷血的蛇呢!她好奇地問︰「你為什麼想在山上種花?」她愛花,但僅于欣賞,絕不會動手養一屋子的花。

在她的觀念里,每一朵花都有權在土地上自由開放,被養在溫室的花朵和被豢養的寵物無異,會失去自然界應有的光澤和天性。她自由,所以希望天下的生物皆自由。

許多人都曾問及秦日陽,為什麼要放棄手中的幸福,甘心來到平凡無奇的山上種花種菜當果農,通常他只是笑笑不回答,其實他這種行為可以說是自我放逐吧。

「你呢?為什麼沒事跑到山上來迷路?」他不做正面回應而反問她。

小氣男人!珍妮不悅地說︰「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這是非常差勁的逃避法,你是懦夫嗎?」

他怔了怔,有種被人看透的狼狽感,「你說話老是這麼利,有一天會割傷自己的。」

仰著頭大笑的珍妮差點笑岔了氣,「我的功力尚淺,真正舌利斷金的‘怪物’你還無幸見識。」她算老幾,狐狸才是舌後!她又催促道︰「你老實招吧!我洗了耳朵。」她的意思是要他別想模魚,快從實招來,她洗耳恭听。

望著工人忙碌的背影,秦日陽喟然一聲,「歲歲年年花一樣,年年歲歲人不同。」

「拜托,我的中文造詣真的不是普通的爛,請不要用太深奧的詞匯考我。」她哪听得懂老中國的八股文字,只可惜催眠術不是萬靈丹,無法將不曾接觸過的一面變出來。

「你哦!有空多翻翻書,這麼簡單通俗的字義你當難字讀。」他隨手摘下山側斜坡雜生的百香果,「要不要嘗嘗?」

翻書也沒用,相看兩相厭。珍妮接過他手中有些泛黑的果實一剝,香味立即撲鼻。「甜中帶酸,這是野生的百香果吧!」

「嗯!」眼看采收得差不多,秦日陽扯扯她身後的大麻花辮,「想不想體驗花農生活?」

體驗?她一身細皮女敕肉不是來磨土的,珍妮敬謝不敏地把發辮扯到胸前,「你請忙,當我不存在。」

「懶鬼!」語氣中帶著他不自覺的寵溺。

「我提出嚴重抗議,本人是不屑加人‘屠殺’行列,請尊重淑女。」她不懶,只是不想動。

「淑女?」秦日陽愉快地搖著頭悶笑,「好吧!淑女,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珍妮不滿地看著他抖動的肩頭,突然壞心地拾起地上一塊泥土,朝他正在和工頭交談的後腦瞄準。

啪地一聲,準確無比的泥土正中目標,秦日陽撫著後腦勺猛然回首。

見狀,她卻若無其事地拍拍手中泥屑,左瞄右晃地模模鏡框,好像剛才發生的事與她無關,更甚者,她的態度還表現得不知發生什麼事。

「珍妮!我們有仇嗎?」他覺得這個女人教人火大。

「沒有呀!」她故做無知地挑肩擺手。

「那有怨嗎?」他甩甩頭,想把散碎的泥塊甩掉。

「怎麼可能?」珍妮又露出慣有的笑容。

這次秦日陽只迷惑三秒,就一板一眼地居高臨下俯望她,「無怨無仇,你干麼拿我練手勁?」

「有嗎?」她將眼鏡往下推,露出一雙清澈無辜的不解瞳眸。

「有。」他十分肯定。

「是這樣嗎?」珍妮偏著頭,紅艷的嘴唇微噘,性感極了。

秦日陽口干的注視她誘人紅唇,忘了自己正在生氣,心想她有一張適合接吻的唇。

當他這麼想時,身體已早一步行動,柔軟泌香地貼觸讓他一震,連忙拉回失神的理智往後一退,不退還不打緊,一退就踩了個空,跌進排水的小鋇中。

見狀,原本看戲的工人改偷笑為大笑,每個人莫不都捧著肚子喊疼。

「日陽兄,你以身堵水的壯舉太偉大了,請容我為你致敬。」珍妮的嘴角有一道可疑的詭笑。

「藍、珍、妮!我要拆了你的骨頭。」他極其凶惡地爬起身,朝她大吼。

「不要啦!人家好怕哦!」她掩著鼻倒走數步,「你壓到狗屎了嗎?」真惡心的味道。她喃念道。

鐵青著一張臉,秦日陽陰鷙地抹抹臉,他當然知道自己有多臭,「你是故意的?」

「怎麼會呢?你的個頭像座山。」抿著嘴,她努力不讓笑聲逸出。

「你該死地居然戳我?」

珍妮終于忍不住放聲狂笑,笑他太不濟。

原來秦日陽一腳踩空時,另一腳曾用力要使其平衡不致跌倒,但錯就錯在他太信任她的「好心」,以為她伸出手要拉他,結果她竟食指一出的往他胸口一使勁,害他往後傾。

排水溝說大不大,以他高大的身軀正好卡在出水口,形成十分滑稽的折疊人椅,長腳硬生生地和正面說哈羅。

「你根本是在遷怒嘛!我一根小小指頭才多重,哪動得了你這頭大象?」她一閃身,躲過他憤怒的大手。

「你還敢嘲弄我?信不信我把你丟下山拗摔成肉餅?」他開始追著她跑。

珍妮是受過嚴苛訓練的聯合國干員,根本不可能被他輕易逮到,只見她輕盈如風的身軀在花叢中穿梭,手腳靈活地以所學招術來化解他的步步逼近。

見狀,一旁采收的工人停下手邊的工作,有趣地看著秦日陽像小孩子一般的追著人家女孩子,而且還百追不上,覺得實在有負他的一雙長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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