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閉嘴。」黑如溝和白似師齊口斥道。
她倒像是打抱不平地說︰「你們有沒有搞錯,石頭才是你們的徒弟,你們不留他反而留我,是不是不合常理?」喝!這兩個老頭的把戲她還會不清楚,他們根本不在乎誰是他們的徒弟。所謂有女乃便是娘,他們要的是有一手好廚藝的煮飯婆,不管是阿貓還是阿狗,會捉老鼠的貓就是好貓。
「是呀!不合理。」石拓贊同地猛點頭。
兩者橫眉一蹙。「沒事給我邊邊站,少開你的石嘴,這事和你無關。」
「哦!」怎麼會他沒關系呢?他才是他們的徒弟耶。但石拓還是滿頭霧水地窩回角落,把「現場」留給佔上風的龍煙,他相信以她的口才,一定能說服兩者。
「水溝前輩、死尸前輩。你們鬧夠了沒有,我們要趕著上長安救人呢,遲了就得改上香了。」龍煙不耐地說。
黑如溝事不關己地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如果他們命里注定早夭,你趕去了也沒用。」水溝?他可是頂頂有名的黑如溝。
「死尸」也湊上一腳。「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你要是逆天行事,可會遭天譴。」
龍煙有些挫敗地吸口氣,但她不會斗輸這兩個老古人。
她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他們命中的貴人,貴人你們懂不懂?要不要我叫石頭教你們怎麼寫,不過你們腦袋裝的是泥漿,教了也不會長智能。」
「你說我們笨?」黑如溝撫著胸口表示驚訝。
「石頭都開竅了,你們卻還像一堆爛泥一樣不長進,就算有心塑佛也會成犬。」她無奈地想,真是滿不講理的老小孩。
黑如溝和白似師聞言收起偽裝的哭臉,不悅地翹高干癟的嘴唇,兩人背靠背地生起悶氣。
龍煙則好笑地繼續說道︰「你們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滿足口月復之欲。放心吧,我一下山就會吩咐迎陽樓的掌櫃每隔兩天派人送上佳肴美食如何?」她深知以利誘之,凡人不可擋,何況是兩位老頑童。
「真的?」黑如溝和白似師兩眼發著亮光,炯炯有神,不復剛才一副要死不活的死人樣。
「絕無虛言。」她拍胸口保證。
肚皮的問題解決後,他們反應可大不相同。
「煙煙丫頭,你們一路好好玩,不用太惦記我們兩老,我們會活得很健康,等著成仙成佛。」
「是呀!煙煙丫頭,我家石頭就托付于你嘍!你們有事慢慢處理不要急,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
惡!好大的轉變,天下第一厚顏非這兩個老頭莫屬。龍煙一見搞定,馬上說道︰「既然如此,我和石頭在此拜別兩位老人家。」
「你們慢走,我們不送了。」兩位老人齊聲道,對他們而言,多走一步路他們都賺累。
石拓還想說些珍重的話語,龍煙才不等他背誦又臭又長的繁文縟節,一把拖著他高大的身軀往外走,免得屋內的兩只老烏龜反悔,哭哭啼啼又來個五子哭墓。
「煙煙,你怎麼不讓我和師父們話別?」石拓疑惑地問。好歹相處了近二十年光陰,他和他們多少有點感情。
龍煙說道︰「你沒看見他們急著打發我們走嗎?你當他們是師父,他們可沒當你是徒弟。」有這麼懶散的師父嗎?居然叫徒弟照本宣科地自練武藝。
「雖然他們一直以游戲人間的態度漠視我的存在,但不能否認,沒有他們當年的貪嘴就沒有今日的我。」對這點,他心存感恩之念。
這倒是他們惟一可取之處,她想。「放心。他們會自得其樂,你不用擔心他們。」她安慰道。
「但願如此。」他仍不舍地回頭一望已在遠方的竹屋。
龍煙正想勸他不要多想時,眼前出現了個麻煩。「喔哦!又有人來擋道。」
「什麼?咦!桐兒。」石拓眼神倏然凝肅,手臂快速地護住身邊的佳人,摟著她的腰戒備地看著穆桐。
「師兄,你和狐狸精要去哪里?你們是不是想背著我私奔。」穆桐眼紅地望著石拓放在龍煙腰上的手。
私奔?他倒希望是事實,不過他還是溫和地說︰「我們有事要出遠門不是私奔,還有你的口氣要改改,不許稱煙煙為狐狸精。」
同樣是女子,煙煙得體大方、不拘小節,凡事皆處之泰然;反觀桐兒任性胡鬧,完全失去她平素的婉約嫻靜,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石拓雖不想在她們身上作比較,但自然而然的他會心向龍煙,輕忽日益刁蠻的穆桐。
「煙煙、煙煙,叫得多好听,分明是狐狸精化成人形來迷惑我的師兄。」穆桐以嘲弄的眼神睥睨龍煙。
「桐兒,我們還要趕路,沒時間和你閑聊。」他摟著龍煙要繞過穆桐。
而穆桐忽地跳到他們眼前張開手臂阻攔。「不許走。」
「不要鬧了,我們真的有急事待辦,你快讓開,不然師兄要生氣嘍!」他真的不想傷害她。
穆桐一點也不相信,「你別騙我了,有什麼急事要辦?」師兄和她一樣是無親無戚的孤兒,哪會有什麼事。一定是狐狸精慫恿他離開自己,好獨佔師兄的愛。
石拓不得已只好說出部分實情。「我要去查明我的身世之謎。」
「身世?」拓哥哥尚有親人在世?穆桐好奇心一起,「我也要跟。」
「你跟去干什麼?」
穆桐理直氣壯地說︰「我幫你調查身世之謎呀!」
嗄?石拓覺得頭痛極了,不自覺地繃緊手臂肌肉。龍煙察覺他的變化,知道該是自己出面的時刻,因為若是放任石拓這塊大石頭去解決,他們鐵會多一個煩人的跟班。
她以閃電之姿移動足下,縴手一揚點住了穆桐的穴道,令穆桐無法動彈半分。
「你、你會武功?」怎麼可能?穆桐驚訝不已。
龍煙輕描淡寫地說︰「會一點,比你好上幾分。」她不是君子,也不屑君子行徑,反而喜歡耍兩手卑劣手段。
穆桐努力運氣想沖開穴道未果,氣得朝她大吼,「你快解開我的穴道,不然我絕不饒你。」
「嘖嘖嘖!我從沒看過待宰的恙羊氣焰這麼高,求人時口氣要溫和些,我膽子很小,禁不起嚇。」龍煙嘲諷道。
穆桐怒不可抑地罵道︰「你……死狐狸精,我要剝了你的皮讓你現出原形。」可惡,她非宰了這狐狸精泄憤。
「慢慢地說大話吧。穴道三個時辰以後會自行解開,你就和山林中的風對話,我們不奉陪要先行一步。」一說完,龍煙大方地拉起石拓的手,從容不迫地離開穆桐眼前。
穆桐氣得緊咬牙根,拚命地想解開穴道但都無法成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和一名不要臉的狐狸精相偕離去。
★★★
兩人奔波了數日,就在距離長安城約兩天路程光景的小鎮上,一向在山林活躍的石拓突然病倒了,氣血虛弱地幾乎無法行走,只好暫時投宿休息。
石拓十九年來從沒生過病,沒想到一生起病竟來勢洶洶,連自詡神醫的龍煙都差點拿他沒轍,只好一再逼他喝水出汗,袪掉體內熱氣。
通常風寒一經染上後,多少會產生些抗體,但對沒生過病的石拓而言,就像要命似地連連高燒不退。而龍煙衣衫不解,徹夜照顧他,好不容易才讓他退了一點燒,恢復清明的神智。
石拓勉強張開艱酸的眼皮,感受到額頭覆蓋著冰涼的濕巾,眼前事物由模糊漸漸明亮,他看見在床沿忙碌的倩影,龍煙正小心地捧著一碗灰褐色的藥汁。
「煙……煙……小心燙手……」石拓強撐起身子,想下床接過冒著熱氣的藥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