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一身黑色勁裝行事是多麼方便,現在落得長裙礙身,辦起事來不俐落,令她好懷念二十世紀的生活。
所幸唐朝民風開放,女子不用守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清規,不然她真會悶死在古代。
一日為僕,終身為僕;一世為奴,世代為奴是上一代遺留的祖訓,教她不得不從。
龍家對待她們十分禮遇,並不因為身份卑賤而有所輕忽,反而一味慣寵關注,絕不會有所偏愛,一律視同已出,同享富貴,令她們感念在心,更加用心于服侍主子。
二十五年了,龍霧竟覺得有些寂寞。
門上傳來規律的敲門聲,一位絕麗冷然的藍紗女子走了進來,不等人招呼,自行倒了杯茶飲用。
「雲,你回來了。」
龍雲疲倦的轉轉脖子,順著經絡揉捏頸項。「無聊透了頂,每天和一群老色鬼交際應酬,真他媽的,咱們玩的是刀槍又不是算盤珠子。」
舞刀弄劍,槍林彈火中來去才是她一貫的生活,現在卻落得滿身銅臭的市儈味。想當初還覺得滿好玩的,久了之後才嫌貧乏,要不是大小姐偶爾來瘋上一場,帶來二十世紀的新玩意來解悶,她真的要拿街尾王大嬸的豆腐來撞頭。
「累了就早點休息,何必委屈自己。」龍霧也知道她們出色的容貌的確容易招惹是非。
「睡不著,所以想來你這里拿幾本書回去看。」以她們作息時間,此時尚嫌太早。
「看你喜歡什麼自己拿,我全看過了。」龍霧指著櫃上一整排書,全是來自二十世紀的作品。
龍雲站起身,走到書櫃前挑選。「就這幾本吧!幽默文學和笑話大全,看能不能讓心情好些。」
「少了沅沅這個小調皮鬼,生活沉悶了許多。」龍霧只要看到她活潑童稚的笑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說得也是。當她在身邊團團轉時,咱們嫌她煩心,一旦沒听見她魔鬼似的笑聲,反而全身少了生氣。」沅沅還真是她們姊妹的開心果。「原本以為可以多見日清閑可過,現在,唉!失算。」自動請纓留守挺蠢的。「咦?!你的臉?」
龍雲沒提起,她倒忘了這回事。「沒什麼,一點小傷。」
「傷痕雖小,但能傷得你身的人不多。」龍雲很好奇有誰能有此等能耐。
「估計錯誤,低估了對方的身手。」瞧她一臉興味,龍霧說,「是友非敵,不用興奮。」
「是嗎?真可惜。好久沒動動筋骨了。」能和她對上幾招的人,都以有妻室為由,拒絕她的挑釁。
「不用太早放棄,他會是個好對手。」龍霧思及他孤寂的背影,竟有一絲不忍。
沒注意龍霧一閃而過的思緒,龍雲無力的擺擺手,拿了兩三本書,說了句晚安,就回到自己的居所,剩下她獨自對鏡空想。
第二章
司晨雞鳴,曙光拂曉。
天色微稀帶點幽暗,四下一片寂靜,習慣早起練身的冷玉邪,領著睡眼惺松的司徒斌,在習武場演練著招式,絲毫不懈怠。
「氣運丹田,五行通脈,遍走全身,心神合一。用心點,別偷懶,馬步扎穩。」
他一邊舞著斜月劍法,一邊不忘念著口訣,叮囑司徒斌凝神聚精,專注于內息修為,以期有足夠精力的學習更高深的劍術。
「吸氣吐納,平緩元急,氣人涌泉,蔓延周體。不可急躁,慢慢收氣。好,就這樣,再練幾次。」
晨光在反復修練中升起,漸漸半掛在東方一角,僕佣婢奴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端水供奉淨臉的侍女在回廓上靜行,廚娘們忙著生火準備早膳,長工拿著竹帚灑掃庭院,丫環們拎著濕抹巾,擦拭著里里外外的灰塵污漬,小童們不忘打水澆花。
一盞茶之間,整個山莊活絡了起來,穿梭不止的往來身影,好似覓蜜的采花蝴蝶,不做半刻停息。
「師父,斌兒肚子好餓,可不可以先去吃飯?」空氣中傳來陣陣飯菜香,勾動他月復內饑蟲咕喀咕啃的喊叫。
練武之後的身子容易饑餓,尤其是正值發育期的孩子。冷玉邪收起手中長劍,若有所思的盯著前方那一個淡紫色的嬌影。
「你自個先到膳房食之,師父待會兒再去。」冷玉邪自若的擺手,打發司徒斌離開。
一听到師父的話,司徒斌精神一振,顧不得什麼禮數,拔腿往膳房跑去,十足的孩子心性。
待他離去後,冷玉邪迎上淡紫色的身影。「龍姑娘,早。用膳嗎?」她晨起的嬌容更勝花無數,真美。他在心里暗嘆著。
微一側頭。「直接喚我霧吧!」龍霧還是無法接受古代人的稱謂。「你一向如此早起練劍?」
以前在龍門時,她最早也是六點起床,現在來到唐朝,已習慣晚起。許久未被打擾的清夢,在一陣劍氣聲蘇醒,累得她有些不足眠,昏昏欲睡的倦態襲人。
「學武者的晨間必修。我吵到你了?」瞧她勉強的打起精神,冷玉邪不免愧疚在心,他忘了有武學修為的人是容易覺醒的,而習武場和她的閨閣只有一牆之隔,難免驚吵到尚在沉睡中的佳人。
「還好。」好到她想拆了他的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龍霧無暇與他多談。
「等一下,你不用早膳嗎?」從她的房里出來,必須從另一方向繞行,才是往膳房而去,所以他才不解的叫住她。
「早膳前我習慣先溜馬一番,秋香會把早膳送到房里。」秋香是她的貼身女侍。
「正巧,在下亦有意暢情山野,不如結伴同行吧!霧兒。」冷玉邪找機會接近佳人,以奪取芳心。
龍霧眉心一緊。「請叫我霧即可,霧兒一語不合禮節。」真是的,又不是多親密的人。「我喜歡獨行,二少爺另行他道。」
他不接受拒絕。「有什麼關系,山林之大可容你我,何必拘泥呢!霧兒。」
她一股氣提到胸口又給咽下去。「二少爺的興致正濃,請恕龍霧不奉陪。」可惡的浪蕩子。她暗罵道。
當初和三小姐重逢之際,他已遠游,人雖不在莊內,但風流韻事常掛在婢奴口中,想不知都難。
「莫非你怕與我相處會愛上我?」冷玉邪笑笑的想用激將法請將。
自大狂妄的臭男人,她不會上當。「公子說笑了,龍霧是怕你情不自禁的愛上我,為免你日後傷心,還是各行其道得好。」
「哈……哈……有意思。」真是聰慧女子,口舌上絕不吃虧。「你無夫我無妻,不妨湊成一對。」
「洗衣房的張大娘喪夫新寡,若公子求妻甚渴,她定能一疏閣下的。」敢佔她便宜,送個饑渴的寡婦給他。
「張大娘?!」冷玉邪記得她是有幾分姿色,豐胸圓臀,只是年歲稍長。「你不覺得她的年紀大了點。」
「三十如虎,四十如狼。張大嫂也不過三十出頭,充其量是位大你沒幾歲的姊姊,就‘湊合’著用吧!」
哇!她還真敢講,全無女子嬌態。「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合我脾味,不如考慮一下。」
「抱歉,我對古董沒興趣。」上千年的活古物。龍霧在心中補上一句。「讓開,我想回房了。」
迸董?!她指的可是他?「你不去溜馬了?」
「出門就踫上了髒東西,表示今日不宜外出,只好回房念點佛經驅邪。」她一大早的好興致全教他給破壞。
冷玉邪揚聲大笑。「風趣!長這麼大還是第一遭被女人嫌惡,你傷了我的自尊心。」捂著胸口假痛,眼角笑意不息。
「是哦!請別淚洗石柱,太難看了。」不知羞,被女人寵壞的小男人。她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