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壬卿意識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這人是昔日的黑衣蒙面人沒錯,但他在外的兩顆眼珠子已然渙散沒了焦距,亦失了往日的鎮定與平靜,想來已失了神智。
他擔心激怒對方,反讓娘親受傷害,思索了一會兒才道︰「好,青龍玉給你。」
「不可以!」巧兒與容晴同時驚叫。
巧兒是因著青龍玉關系到自己的性命,容晴則是不願父親成為無情無意的罪人。
「少主……」容晴望向他,輕喊了聲。
巧兒更是心里急得不得了,于是嚷道︰「壬卿哥哥,你萬萬不可以把青龍玉給了他。」
她緊拉著他,就怕他一時昏了頭,雙手奉上青龍玉。
柳壬卿定定站著,未發一語,
巧兒模不著他的心思,又想起上回那刺客曾提及,江胡傳言以青龍玉主人之血祭玉的事,憂心他受到傷害,索性轉向那蒙面人喊話,「你這個壞家伙,拿了青龍玉是不是還要壬卿哥哥的血來祭玉呀?像你這般自私自利的家伙,看我怎麼收拾你。」
容晴自足听不懂她這番話,而柳壬卿此刻一心只念及娘親的安危,哪還想得到自己。
「巧兒,你不管我娘了嗎?」他急忙喊道。
「你放心,我不會讓姑母受傷的。」巧兒說完,就要沖向對方。
「住手!」柳壬卿反手拉住她,力道之大,她縴細手腕疼痛了起來。「青龍玉再怎麼珍貴也比不上我娘,我不許你拿娘的生命開玩笑。」他頭一回對她大聲斥責,眼中有著從未出現過的冷漠。
「你……」她疼得淚眼婆娑,他仍不松手。
他哪里知道,沒有了青龍玉,就沒有她,倘若不是愛他至極,期望自己仍為人身能與他共結連理,她又何必如此費心。
「你簡直不可理喻。」巧兒心里清楚他掛心老夫人的安危,卻也無法不理會他無意間透露的絕情。
見她兩行清淚悄然滑落,柳壬卿這才意識到自己出手太重,忙松了手,又見她滿月復委屈的退到一旁不發一語,更是暗自責怪自己的口不擇言。
「巧兒,我……」他語調和緩許多,卻也不知該怎麼安慰她,只得把話導回正題。「總之,你們不要再說了,我已決定交出青龍玉。」
他下定決心的從身上掏出了玉。
「拿過來,別想耍花樣。」容正行用手扣住了宋蓮湘的頸子,熱切等待著。當自他手上接過夢寐以求的青龍玉之時,眼神變得異常明亮。
「我拿到了,我終于拿到這稀世珍寶,哈哈哈!」容正行狂笑,聲音听起來非常刺耳。
「你作夢!」巧兒大吼。在他將全部心思擺在手中之玉,而忽略了老夫人之時,見機不可失,隨即想要取回寶玉。
她哪能眼睜睜看著延續自己人身的玉石,就這麼落入他人之手,她抽出了腰間的細絲帶,雪白青蔥的玉手一揚,柔軟的帶子直直逼向蒙面人而去,爾後勾起了蒙面人手中的玉,手勁一收,將之帶往空中。
「可惡!」容正行見狀哪肯罷休,開始與她一來一往的爭奪起青龍玉來。只見那塊易碎的稀世寶玉,不時被拋往空中,險象環生。
柳壬卿趁著這時,救出已嚇壞的娘親,回頭再看向已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不時面露擔心。
容晴早已從少主口中得知巧兒會些武功,今日一見,才知少主所言太過含蓄,她的武藝自成一派風格,讓人模不清頭緒及招式,更遑論抵擋,若真是比較起來,她的武功不在少主之下。
容晴心里焦急萬分,擔心父親無法月兌身,一雙大眼楮始終盯著交戰的兩人。
柳壬卿安頓好娘親,本擔心著巧兒,但見她佔了上風,也就不急著加入戰局,
一旁仔細研究起黑衣蒙面人來,而越看卻越有一種感覺,這身影……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容正行眼見全盤計畫都栽在巧兒這個黃毛丫頭身上,狂怒萬分,加上自己練就的三分神功對她完全起不了作用,在一攻一擋之間屢居下風,遂起了施展陰險招數的念頭。
「想使詐?」巧兒冷笑,臉上現出了不屑的表情。這會兒,他的一舉一動、一思一念,全在她的掌握之中,沖著他心懷不軌,她使出致命一擊。「你想使詐,我倒先讓你嘗嘗苦頭。」
說完,她便集中運氣的準備出招,卻沒想到,就在她以絲帶形成一股劍氣,直逼向蒙面人之時,一個不知名的東西彈向了她的胸口,使她岔了氣。
「容晴,你……」
柳壬卿完全沒想到容晴會出手救蒙面人,更不敢相信她會因此而傷了巧兒,待認清事實奔向巧兒身旁之際,她已因岔氣嘔出一口鮮血。
「巧兒,你怎樣?」他哪還記得方才不愉快的事,此刻只一心掛念她的安危。除了焦急問道,還一邊細心拭去她嘴角邊殘留的血。
她緊抓著他的手,虛弱地搖了搖頭,表示已無大礙,柔弱無力地依靠在他胸前藉以支撐力量,望向容晴的眼神有著與柳壬卿一般的不可置信。
容晴面對兩人,早已淚流滿頰,不斷搖頭,在能開口之前,一聲匡當,讓眾人全傻了眼。
只見那讓眾人你爭我奪而拋飛在半空中的青龍玉,在沒人理會之下,應聲落地,碎成殘片了。
霎時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愣在那兒。
「青龍玉!」容正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顧一切地趴伏在地上,拾起已成碎片的玉塊,嘴里又哭又笑嚷道︰「碎了,青龍玉碎了,這樣一塊寶玉竟然碎了,哈哈哈--」
原本就走火入魔的他禁不起如此打擊,竟然一口氣順不過來,就此暴斃身亡。
「爹!」容晴奔向父親,哪還管什麼掩飾身分的問題。她痛哭失聲,責怪自己沒能及時發現父親的異常,而今,不但毀了柳家的傳家之寶青龍玉,爹也丟了性命。
從她無緣無故出手傷巧兒,到此刻她喊蒙面人為爹,接二連三的震驚,令柳壬卿相巧兒驚訝不已。
柳壬聊簡直不敢置信,騷擾柳家多時的黑衣蒙面人,竟是長年在柳府中管理大小事務的容總管。
「青……龍……玉……」巧兒一宇一字,氣若游絲的說著。
「巧兒,巧兒,你怎麼了?」柳壬卿察覺她的異樣!急忙喊道。
在她昏噘過去的前一剎那,心里想的只有--青龍玉碎了,她也完了,和他間也完了。
第九章
月上樹梢,消塵居前傳出陣陣琴音,悅耳動听,突地,鏗地一聲,打破行雲流水般地流暢旋律。
幻尊稍頓了下,隨即回復神情含笑問道︰「愛妻可是把撫琴當做練功,運用內力過頭了。」
水柔盯著繃斷的琴弦,柳眉緊蹙著,滿面愁容似有滿懷的心事,
「水柔……」他再喚了一次。
「喔。」水柔回過神。離開原座向夫君走去,不解地說︰「這弦斷的出奇,我彈得好好的並無異樣,怎麼說斷就斷?」
她心里忐忑不安,總覺有事發生,因此斷弦警惕之。驀地,她想到,「莫非巧兒有難?」
話才說完,她即施展「雁度寒潭」觀望巧兒行蹤,這一瞧方知青龍玉碎一事,而巧兒也正昏迷不醒。
「這怎麼可能?青龍玉碎了!」她驚叫,旋即轉身想告訴夫君,卻險些與他撞上。
「我看到了。」幻尊淡淡說,兩道濃眉已然糾結,就見他沉思了好半晌,便不發一語地步入了消塵居。
他緊隨在後,一顆心全亂了。「怎麼會這樣?那巧兒不是沒救了,難道天意真要她回歸成一株梅樹,永世不得再幻為人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