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齊正英不接受,怎麼會跟他想的差距這麼多。
「滾,給我滾出去,十日內就搬走,我頂多再補貼你五千兩,再多就沒了,你好自為之。」他能給的都給了,再貪心就是貪得無厭,他不會再縱容。
齊正英是懷著志在必得的心思而來,他認為虎毒不食子,略施壓力必能得到想要的,誰知卻是垂頭喪氣的離開,最後不但沒能成功反而把自己折進去。
他很後悔思慮不周,錯判了父親的想法,把沉睡的老虎當成無牙的貓,不知天高地厚的上前逗弄,這才被反咬了一口,鮮血淋灕,傷口深得只怕終其一生都無法痊愈。
沮喪、懊惱、不甘、悔恨,他知道自己已再沒有機會了,悲憤的垂下頭,以垂落的眼皮遮住眼底淚光,他緩緩往外前行。
「大哥。」
耳中听見二弟的呼喚,齊正英面色冷然地當沒听見,繼續往前走。
「大哥,請留步。」齊正藤揚高聲音。
「你贏了,還想來打落水狗嗎?我的笑話你也看得差不多了吧!」他咬牙切齒地說。
「這給你。」齊正藤沒理會他的話,從懷中取出一迭契紙。
「什麼東西……」齊正英正想說不要,打算一把推開,眼角余光略微瞄了一眼,撥開的手忽地停頓,僵在半空。
「祖母留下的田莊和鋪子,我分成四份,你、我、三弟、四弟各一份,至于三個妹妹,我會另外置三副頭面給她們當陪嫁,我不會獨佔祖母的私房。」他有能力賺比這些多幾十倍。
「你……你為什麼肯……拿出來?」他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喉頭抽疼,一股酸澀塞在胸口。
「因為祖母是大家的,不是我一個人的,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不愉快,我們還是兄弟。」打斷手腳還連著皮呢,對內再怎麼斗狠逞凶,也永遠改變不了他們是齊府子孫的事實。
這一番話讓齊正英頓感羞愧,「二弟……」
「什麼都不用說了,大哥,我都明白,你是害過我沒錯,但哪家的孩子不是打打鬧鬧的吵到大,要不是你,我還沒法認識隔壁的小泵娘,進而把她娶進門成為我的妻子。」
扁是為了這一點,他就十分感激大哥。
齊正英看著他面頰上那道淡疤,「那個傷,我很抱歉。」
「都過去了,何必再提。」他不放在心上,因為這道傷,他有了夢寐以求的好姻緣,得其所愛。
齊正藤的大方放下,讓齊正英苦笑,「是過去了,只有我還想不透,胡里胡涂地做傻事,以為沒有了你,齊府就是我的天下。」
他太不把嫡庶之別當一回事,腦子不清楚的認為有能力居之,若是他真把老二弄殘、弄死了,也還有老四。護犢子的嫡母絕不可能容忍他動老四一根寒毛,只要他敢生出惡毒心思,在他還未動手前,嫡母會先滅了他。
「大哥,我送你。」話不必多,一切盡在不言中。
齊正英揮揮手,釋然的揚眉,「不用了,有了這些饋贈,我會走得很穩,日後在生意上對上了,別把大哥宰得太凶。」
「親兄弟明算帳。」公歸公,私歸私,在商言商。
齊正英听後,大笑著走開。
兄弟骨肉情,再怎麼不和也是一家人,如今這樣的結果算是最好了的吧。
看著兄長走遠的背影,齊正藤吁了口氣。
「二……二少爺,不好了,二少夫人暈倒了,她……」
「什麼,小小暈倒?」
不等飛奔而來的小廝說完,一下子血色全退的齊正藤面露驚慌,拔腿就跑,直往敬月軒而去。
一入屋,他的雙手還在抖著,與一位提著藥箱的老大夫錯身而過,可是他眼中看不見任何人,只有臉色蒼白的妻子。
「小……小小,你沒事吧?怎麼了?」
「瞧你一身汗的,嚇傻了吧?我很好,沒事,只是有了。」蘇輕憐笑咪咪地撫著肚子。
「有了?」什麼意思。
「有了孩子,你高不高興?」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孩……孩子?
他先是一怔,繼是困惑,而後視線落在小手擱著的月復部,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狂喜不已的趴在她身旁。「小小,我會對你好,一輩子對你好,只對你好。我不會變心,只愛你一個,你要好好的,一直陪著我……」
這家伙樂瘋了,開始胡言亂語了。蘇輕憐同情地拍拍丈夫的背,心底溢滿如蜜一般的甜味。
「來,多吃一點,再吃一口,乖,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的身子,多吃點,孩子才會長得快。」寵妻子的齊正藤刻意撥開雞湯上一層一層的浮油,小口的吹涼再喂孕婦。
「不……不要了,我吃不下,每天都吃得這麼油膩膩,我都快吐了。」等生完孩子她會肥死。
「吃。」
一旁有道權威的女聲不準她任性。
「娘呀,你要逼死你最可愛又孝順的女兒嗎?包括這一次,我今天已是第四次進餐了,我真的吃撐了,再也咽不下去了。」又不是鄉村養豬法,拚命喂食好長膘。
「又在胡說八道什麼,都快是當娘的人了還這般嘴上沒把門,什麼該說、不該說的全一股腦的倒出來,不許再說什麼死不死的了。」犯忌諱,不吉利,孩子和當娘的都平平安安,福壽康泰。
要不是她懷著身孕,真想給她一顆栗爆。趙玉娘伸向女兒的手改敲為揉,把她一頭青絲揉亂了。
「又不一定說了就靈,你……好嘛好嘛,我閉嘴,當可憐的啞吧媳婦。」趙玉娘兩道刀子似的冷光一甩,識時務的蘇輕憐連忙脖子一縮,裝出非常乖順的模樣。
「你還可憐?有這麼多人伺候,你是好命到讓人想打你,身在福中不知福,讓你吃點補身的還推三阻四,你看看外面有多少人連口飽飯都顧不上,這會兒還在發愁明日吃什麼。」女兒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被一家人嬌養長大。
其實孕婦沒什麼好做的,也就吃和睡而已。
可是春芽、夏笙、秋嵐、款冬四個大丫頭卻異常忙碌,一下子開窗,一下子為主子挪挪靠枕,讓她靠得更舒服,一下子又端來溫水讓主子漱口,一下子擺盆鮮花……
就看她們四人在那走來走去,也不知在忙什麼的忙得腳下不停,彼此雖無交談卻默契十足,不用分派活兒就知道該做什麼,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會重迭或撞在一起。
不過在听到蘇夫人數落小姐,小姐無奈的小意討好時,她們還是會掩口低笑,笑看主子耍賴。
第十六章分家保安寧(2)
「不能打,不能打,我很乖的,你看我笑得多惹人憐愛,娘忍心打壞我嗎?」她裝可愛的一眨一眨又長又卷的羽睫,把小女人的嬌憨和純真表露無遺,叫人真狠不下心責罵。
不能打,她就掐。沒好氣的趙玉娘輕掐女兒水女敕梨頰,「你還當你是小孩子呀!懷孕兩個多月居然沒發覺,你是傻了還是缺大腦,要不是發現得早,你這一胎準保不住。」
女子頭胎若沒保住,以後懷孩子會有困難,而且懷上了也容易滑掉,一次、兩次、三次後,身子就壞了。
而她這傻女兒還到處走走跑跑,到城外施粥,不怕遭人踫撞的親力親為,讓人一想到就為她捏了把冷汗,至今仍有些後怕,幸好打小的好運氣還是護著她,沒讓她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這又不能怪我,最近的事太多了嘛!」她小聲的嘀咕。
先是出嫁,而後掌家,接著祖母病逝,身為當家主母的她又要安排靈堂,還得準備喪禮事宜,然後又連下快一個月的雨,把人悶得快發霉了,最後再來個洪水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