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厲王府里一段日子了,就算府里沒有人敢說,出了王府也會听別人說,多的是滕譽行事囂張、殘暴不仁的事跡,最近她听到最多的小道消息是,惠州的百姓們都覺得嫁給厲王的女人很倒楣,遇上厲王這煞星恐命不久矣,當然她不敢說給小姐听。
杏兒說的強擄民女一事,商漣衣在京城就有听過一二,現在听杏兒這麼轉述,更讓她深深認為滕譽是個嚴酷的人,只是他還沒有在她面前露出最可怕的一面。
「在秋霜居嗎?」商漣衣喃喃地道,王府那麼大,她還有幾個院落沒逛過,去看看好了。
梅麗听杏兒這麼說,雖然覺得那個可能遭滕譽囚禁的女人很可憐,但都與她們無關,听听便罷了,可她看的出來商漣衣想管上這件事,她非常不贊同的道︰「小姐,你還有要事在身,不宜惹事。」
「若真的有需要我幫助的人,我又怎能視而不見?王爺晚上才會回來,我們就去逛逛秋霜居,先了解一下情況吧。」商漣衣在醫館幫助過許多貧困的人,看到弱小她無法當作沒看見,她用著溫柔的語氣堅持道。
秋霜居位在王府的最角落處,離商漣衣所住的雲落居有一段距離,商漣衣平日很少走那麼遠,因此沒注意到有這麼一個小院落。
而她一和杏兒、梅麗前來,馬上被外面守著的家丁擋下,分明有鬼。
「我想逛逛這院子,為什麼不能進去?」
兩名家丁面面相覷,面有難色的道︰「王妃恕罪,王爺有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入……」
「我也是任何人嗎?」
家丁懼怕王爺,但也不想得罪王妃,「小的只是听命行事,請王妃恕罪……」
商漣衣知道府里的人都害怕滕譽,也不是真的想為難他們,「那可以跟我說,里面住的是什麼人嗎?」
兩名家丁互看了一眼,畏畏縮縮的道︰「這個,小的也不太清楚,就只是負責守著這院落……」
商漣衣知道自己問不出什麼,只好領著杏兒、梅麗離開這院落,走沒多遠,便見那兩個家丁交頭接耳的說著話,又悄悄走回去躲在牆邊偷听。
「為什麼王妃會突然說要逛秋霜居?」
「王妃還提起了里面那位,是發現了什麼嗎?」
「幸好王妃走了,要是讓王妃看到里面的那位發病了,真不知道如何向王爺交代?」
商漣衣听到了,心里涌上許多揣測。
那個被囚的女人是因為遭到不人道的虐打才會發病嗎?也因此才會多次逃亡,夜里還傳出哭泣聲……
商漣衣愈想愈無法放下,她不能就這樣離開。
「杏兒,去打听看看這秋霜居有沒有其他入口進去。」
此話一出,梅麗當然是反對到底,不願商漣衣再攪和,倒是杏兒很有正義感,也想救出那個可憐的女人,過幾天便從小紅口中打听到,秋霜居近期有道牆崩裂了,破了一個洞,李總管已經請好工人,要在後天來補牆。
也就是說,想進秋霜居得盡快。
這是狗洞嗎?
商漣衣第一眼看到這面破了大洞的牆時,腦里浮出了這一句話。
商漣衣是個受過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要她不符禮教的鑽這狗洞,實在不是她做的出來的事。
不,這不是狗洞,它比狗洞還要大上許多,她只要彎個腰便可進去了……商漣衣說服著自己,彎身進入了洞里。
杏兒興奮的馬上跟著進入,梅麗不想進去卻不得不為之,她用力瞪住杏兒的背,咬牙切齒著,要是當時杏兒不多嘴說那女人的事,商漣衣也不會堅持要進來一探了。
進了秋霜居後,三個人偷偷模模,東藏西躲的,就怕被人看到堂堂厲王妃和王妃的婢女當賊般闖了進來,幸好這秋霜居里的下人不多,沒人發現到她們。
那個女人會被囚禁在哪處呢?
商漣衣正思考著,此時卻听到前方傳來說話聲,她放輕步伐的往前走,躲在一處牆後偷偷看,看到前面涼亭上坐著一對男女,周遭有婢女服侍,還有幾個侍衛守著。
從她的方向看去,她可以看到那個女人的臉,是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人。
「小姐,就是她……」杏兒湊過頭道。
是那個被囚的女人?商漣衣倒是意外,因為杏兒說過是個美人,讓她誤以為是個年輕姑娘,但那名婦人確實是個美人沒錯,風韻猶存,保養的不錯。
而坐在婦人對面的男人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的臉,但總覺得這背影有點像是……
「宛娘,我不是說了要好好喝藥的嗎?怎麼又不喝藥了?」男人嘆氣著,語氣有著無可奈何。
被喚宛娘的中年婦人,看了眼擱在桌上烏黑黑的湯藥,苦惱的道︰「因為太苦了,太難喝了……」
男人朝婢女使了眼色,婢女馬上把一包糖遞給他,他拿著糖在婦人面前引誘著,「這兒有你最愛吃的白霜糖,吃完藥就能吃糖了。」
「什麼,還要吃完藥才能吃……」婦人蹙了蹙眉頭,那模樣就像孩子一般。
男人揶揄的道︰「可惜了,明明是個美人,怎麼每次要喝藥都皺成苦瓜臉。」
被夸贊是美人,婦人像小泵娘般臉紅,「王爺,我都幾歲了,別這麼說……」
「那就喝藥吧,還是要我喂你喝?這也不是不行。」
「王爺,別調戲我,我喝就是了……」
當商漣衣發現那背影很像滕譽時,還一度覺得不可能,直到听見這些對話……她不會認錯滕譽的聲音,更何況王府里還有其他王爺嗎?
她還以為,滕譽晚上才會回府,更讓她無法相信的是,這男人居然那麼有耐心的哄著一個婦人喝藥,對婦人非常客氣,沒一絲高高在上的王爺架子,還將那婦人當成小泵娘般夸贊她長得美,說要喂她喝湯藥,怎麼看那婦人都不像是被囚禁的啊。
那麼……她是誰?
商漣衣正困惑著這婦人的身分,在她身旁的杏兒看到有只壁虎從她腳邊爬過,嚇了一跳,叫出一聲,馬上被梅麗捂住嘴。
「是誰?」
滕譽听到叫聲,一轉身,就朝商漣衣的方向射出一枚銀色暗器,商漣衣雖然閃得快驚險躲到牆後,但也嚇出一身冷汗了。
「出來!」
被逮到了,商漣衣只好從牆後走出來,杏兒和梅麗跟在她後方。
滕譽在射出暗器後隨即走下涼亭,朝那片圍牆邁去,想看看是誰那麼大膽的在偷听,在看到走出的人時,他大感意外,居然會是他的王妃!
而且她,今天不太一樣……
滕譽打量著她,眸底一閃驚艷的眸光,然後用著格外吃驚的語氣道︰「王妃,你怎會在這里?本王還以為是刺客,才會失手射出暗器。」
失手?他分明是想殺死她吧!商漣衣心里咬牙地想,但臉上笑得像妍麗的花兒,朝滕譽道︰「妾身來這院子逛逛,不知王爺也在此,還真巧啊。」
「巧嗎?」滕譽皮笑肉不笑,「本王記得,這里是不許任何人進入的,會這麼踫巧踫上還真是古怪。」他朝身邊的侍衛道︰「把守門的叫進來,看他們是在打盹還是在偷懶。」
商漣衣真怕他會罰到守門的家丁頭上,急著道︰「妾身不是從正門進來的,是、是從……」她擠出笑,「別的門進來的。」那也算門吧。
滕譽听得詫異,「這院落還有別的門嗎?」
待侍衛在他耳邊低聲稟告後,他朝商漣衣露出相當奇異的表情,「原來王妃是鑽狗洞進來的啊。」
商漣衣臉色一變,急著解釋道︰「那不是狗洞,是比狗洞更大一點的洞!」
但來不及了,她可以看到下人們看她的眼神有多奇怪,尤其是眼前這個男人……瞧他一臉嘲弄戲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