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老大痛快至極的狂笑數聲,便帶著手下火速離開現場。
確定吸血鬼老大一行人走遠之後,懸掉在山壁樹枝上的展令揚才笑嘻嘻的對同樣也懸掉在樹枝上的伊藤忍道︰「你不賴嘛!」
「哼!」伊藤忍雖冷漠地嗤哼,眼神卻比平常柔和許多。
展令揚一點也不以為忤,繼續笑道︰「這樹下方有山洞入口,看見沒?咱們先到洞里再談。」
語畢,他便率先行動,動作漂亮俐落地進了山洞。
伊藤忍也尾隨而至,安抵洞口後發現這個山洞意外地不是很暗,反而因灑進洞口的月光而有著朦朧的亮光。
「這里很安全,不容易被發現,而且洞里還有小泉流過,小住蚌兩三天應不成問題。」展令揚像導游似的說得不亦樂乎。
「你怎麼會在這里?」伊藤忍略過他的廢話,開門見山的問。
「我今天早上不是警告過你要小心的嗎?」展令揚還是一○一號笑臉。
伊藤忍不覺一驚,「那則神秘的訊息是你發的?」
「對啊!」
「為什麼不署名?」
「我不是已寫了「知名不具」嗎?」
寫那樣誰會看得懂?伊藤忍很想這樣吼,不過還是及時剎住,改問︰「你怎麼知道我們總部的網址?」
「說到這個不是我愛吹牛,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我無法侵入的網絡系統耶!」
展令揚自以為可愛的用兩根食指指住自己的雙頰。
看樣子這小子真是個計算機高手。伊藤忍不發一言深深地凝睇他。
相較之下,展令揚還是一派大嘴公作風聒噪不休︰「你不想再看到我嗎?」
一句話問住了伊藤忍,霎時,他的眼神變得格外森冷。
展令揚卻不痛不癢的繼續說︰「我倒是一直很想再見到你耶,親愛的忍!」
剎那間,一股暖意流竄過伊藤忍的心扉,讓他心口微熱。
「我並沒有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伊藤忍側著冷峻的臉龐,語帶慍怒地道。
展令揚見狀,眸底映著深刻的笑意,不經意地看見他左手上臂滿是血漬。
「你受傷了?」他挨近他身邊,拉起他受傷的左臂。
不習慣和人肢體踫觸的伊藤忍,不覺全身肌肉一緊,才想抽回手臂,展令揚便快一步說︰「別動,我幫你包扎傷口。」
伊藤忍給他一說,居然真的乖乖听話,動也沒動一下。
連伊藤忍自己都很驚訝,他為什麼要這麼听這個臭小子的話!?
看著他下垂的兩排睫毛,伊藤忍不禁發楞起來。
他不否認自從上次一別後,他心里一直有點期待再見到這小子。只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麼快便又見面,而且是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見面。
「我看你得把這件皮夾克月兌掉才行,否則很難斷定傷勢究竟如何──」展令揚才說著,便動手月兌他的黑色緊身皮夾克。
「不要踫我──」伊藤忍大吼一聲,猛力地掙開展令揚的手,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般,倒退了好幾步。
定神之後,赫然驚覺自己的失態,連忙放柔語氣加以解釋︰「抱歉,我不喜歡別人踫我的身體──」該死!他干嘛道歉?
可是他又不想讓這小子誤以為他不喜歡他,也說不上為什麼,就是不想被他誤會。見鬼!他干嘛這麼在意這小子?
偏偏他心里又十分搶心展令揚會因此生氣,不再搭理他。
他因而不敢正視展令揚的視線和神情,但愈是不看心里愈加忐忑不安。
「唉呀呀,同樣是男人,模一下、看一下又有什麼關系,難不成你其實是女兒身,所以才怕我看?」展令揚還是一副不正經樣。
「誰說我是女人!」幸好令揚沒生氣。
「那就是同性戀?」
「我又不是變態!」很奇怪,和這個小子在一起,他似乎很容易激動。
「那不就沒問題了?還是把衣服月兌下來,讓我幫你看看傷口吧!」這才是展令揚的目的。
「我──」
「難道你想因為一時大意而引起傷勢惡化,最後慘遭截肢的命運,而成為獨臂龍?」危言聳听他最在行。
「你少胡扯,這麼一點小傷──」
「我知道了,原來你怕痛,萬一讓我幫你療傷而痛得哭出來就丟臉丟大了,所以你才不肯讓我幫你療傷,對不對?」
「你在說什麼笑話,少看扁人!」
「你就別再掩飾了,怕痛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不會笑你的。」展令揚一副「一切我了解」的惹人嫌表情。
伊藤忍快氣炸了。
「我說不是,你听到沒?」明知他是故意激他,他偏就是克制不住。
「既然不是,就把衣服月兌掉。」展令揚又繞回正題。
「哼!」伊藤忍索性把臉側開不理他,態度倒不再像之前那麼劍拔弩張。
展令揚這個人就是天生厚臉皮,下一秒鐘便又不請自來的黏到人家身邊,自動自發的月兌人家衣服。不過這回伊藤忍居然沒有再反抗,任由他去。
展令揚避開他左手上臂的傷口,把他的衣服褪下來。
由于伊藤忍里面沒有另外穿任何衣服,所以黑色緊身皮衣一月兌掉,上半身便完全赤果。
在月光的照拂下,他背部縱橫無數的傷痕一覽無遺,全是大大小小早已成為歷史的鞭傷。
此時伊藤忍的側臉看起來像上了一層冰蠟,沒有任何人類的表情,正是因為背部的鞭傷,他才不肯讓任何人踫他的身體,尤其是時。
展令揚輕輕的從背後緊緊擁抱著他,下巴枕在他微微抽緊的肩膀,在他耳畔低低沉沉的說︰「很痛吧?」
伊藤忍頓時背部一片燙熱,他很想甩開他、惡狠狠的罵他︰「關你什麼事!」
然而,他卻罵不出口,反而動也不動地接受他帶給他的溫暖。
他從小就討厭和別人有肢體上的踫觸,甚至不讓別人靠他太近,就算不得已被踫觸,他也都無知無感,或者只感到冰冷。
這回卻不同,他從沒想過被人擁抱的感覺會這麼溫暖、這麼舒服。
包甚的,他居然產生了眷戀的感情,心情異常澎湃激蕩。
或許是這份擁抱的暖意,溶化了他冰封的心湖,他不覺說起了從不肯讓人知道的秘密──「這些鞭傷是我那個自認是我父親的陰狠男人制造的。他殺了我母親,一廂情願的把我帶回去,想要訓練我當他的繼承人。我非常恨他,死也不肯乖乖听他的命令,他便對我揮鞭相向,以為可以用暴力迫我屈服。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失策,他愈是強硬我愈反抗。有一次,他下手太重差點打死我之後,才驚覺我寧死也不肯听他的話。從那一次之後,他才不再對我大動鞭刑。哼!那個可笑的老頭終于知道,這世上也有他控制不了的人。」
濃烈的恨意自他身上不斷散發出來,彌漫整個山洞。
展令揚並沒有開口說任何話,只是一直默默地擁抱他。
伊藤忍也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展令揚才松開雙手,開始幫他包扎傷口。
「好了,傷勢應該沒什麼大礙,該睡了。」展令揚輕拍他的肩。
伊藤忍雙肩卻再度抽緊,文風不動。
展令揚試著說服他︰「你有點發燒,最好趕快休息,否則會愈來愈難過。」
伊藤忍還是沒有反應,久久才說︰「我還不困,你先睡吧!」
他絕不在別人面前睡覺,更不和人共枕。
母親在他眼前被撞身亡的一幕,多年來一直在睡夢中糾纏他,讓他經常從令人窒息的恐懼中驚醒,甚至痛苦地夢囈。
所以他只有在獨處時才肯睡覺,他絕不會讓別人看到他脆弱無助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