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這幾天內,搞清楚狀況,掌控局勢。」程步雲一針見血的下了結論。
「沒錯。」
「你有沒有個譜?」程步雲又問。
「和你一樣。」孟擎海回答得很巧妙。
程步雲雲眉微蹙,定定的看了孟擎海一眼,才妥協的表示,「我們暫時?下對彼此的成見,開誠布公的合作,一切以盈盈的安危?前提,你看如何?」
「好主意,我正有此意!」他等的就是這個固執小子這句話。
既然談好合作,當然就要立刻行動。「你認為要抓盈盈的是『天地盟』還是『金蛇連』,或者是兩方聯手?這又是誰的主意?」
「根據我的了解,『天地盟』的當家老大狠雖狠,卻不會在還沒查明真相前,就貿然對一般人出手。而且若是要抓人,就不該干下縱火殺人的事,那樣的大火,分明是非置屋內的人于死地不可。再者,像那種縝密高招的殺人手法,不像是『天地盟』那個老二和『金蛇連』的大姊大那種程度的角色,可以策動規劃的,除非是『天地盟』的老大已經從綠島潛逃回來,坐鎮指揮,或者……」
說到這兒,孟擎海和程步雲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神色怪異的面面相覷,都不願去踫觸兩人心中共有的那個「或者」。
「以『天地盟』和『金蛇連』目前的實力,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找到這里來的,除非那個『或者』介入──」不經意的又提及擱淺在心中的「或者」,程步雲不禁斂了口,以復雜的眼神凝視有同樣心事的孟擎海。
孟擎海在靜默之後,刻意提振精神道︰「先別管那個,當務之急是確定『天地盟』的老大究竟還在不在綠島,還有查清楚『天地盟』和『金蛇連』抓盈盈這丫頭究竟有什麼目的。綠島就由我去,你負責留守、照顧盈盈,並負責上網查出他們要抓盈盈確切的理由。」
他指指櫃台里那套配備Moden的多媒體型586計算機。「那套計算機八成是盈盈口中那兩個才女妹妹楚楚和翩翩用來管理營業用的,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成交!」程步雲相當干脆。
本來他是想親自上綠島一探的,但又放不下盈盈,只好同意孟擎海的提議。
「那我立刻起程,三天後見!」行動派的孟擎海自坐椅一躍起身,朝門口走了幾步,又駐足回眸,「我設下的這些警戒措施,就算來的真是『或者』,也可以抵擋上好一陣子,你就趁那個空檔帶盈盈逃月兌,記得給我留下暗號,好讓我回來能尋線找到你們,千萬別逞能硬擋,保重!」
「你也一樣,監獄可不比一般地方!」程步雲回以相同的關心──雖然也是屬于不可一世型的態度。
原本一見面就斗個你死我活的冤家,居然在這個非常時期,踫撞出隱約可見的友情火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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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沉沉的睡意朦朧間,任盈盈隱隱約約的听到溫柔得幾乎會將人溶化的輕喚,低低切切、充滿關愛之情。
「吃藥了,盈盈!」如果可能,程步雲也不想吵醒她,但是為了退燒,藥又不能不吃。
「……媽媽……是媽媽嗎……」任盈盈迷迷糊糊的透著喜悅。一定是媽媽,只有媽媽會用這麼慈愛的口吻喚她,也只有媽媽接近她、擁抱她,她才不會?生排斥的感覺,所以一定是媽媽。
媽媽?這丫頭真可惡,先是把他當成美人,後又說他是「0號」男同志,連在神志不清的時候,還把他當成她媽媽,他可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耶!
然而,在她那無依雙瞳的殷殷企盼下,再加上她那楚楚可憐的縴影嬌容,他實在無法生氣,更不忍心否定她的話。
畢竟是個女兒家,雖然已經雙十年華,算是個大人了,但生病無助時還是會想要媽媽陪伴哪!
「好乖,來,繼續睡。」好生伺候她吃完藥,程步雲便又讓她輕輕的躺下,重新為她拉好被子,準備再去弄些開水來。
望著他即將離去的好看背影,視線模糊的任盈盈突然倍感孤獨,驚慌失措的?喊︰「別走……媽媽……別?下盈盈……我怕……」
意識渾沌間,幼時被生母?下,任憑她再如何叫喚哭喊,生母都頭也不回,疾步離去的背影,和眼前相仿的形影重疊,將她拉回她想逃,卻無能為力、逃不掉的陰影夢魘之中。
程步雲一顆心被她那如泣如訴的呼喚揉得千瘡百孔,飛箭似的飛回她身邊,將無助倉皇的可人兒緊摟入懷,想藉此來驅走她眼中的驚懼惶恐。
「不走,我不走,別伯,我不走,盈盈不會是一個人,別怕。」他以足以迷惑所有人心的低柔,一次又一次的保證。
「不是媽媽……你是步雲……」他那熟悉而令她心蕩神馳的嗓音,將任盈盈從記憶中的可怕泥沼拉回了現實的月夜。
「對,是我,別怕,你不是一個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如果這樣一次又一次的承諾,就可以抹去她的恐懼不安,他願意一直一直說著相同的言語,直至撫平她的恐慌。
「是步雲……太好了……是步雲……」任盈盈喜極而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拚命逃向他那令她倍感安心、溫暖可靠的懷里臂中。
「對──是我──」她無助的抖顫透過體溫和肌膚傳遞給他,攪得他心疼不已,胸口有種嘔血的郁悶。「我不會離開你的。」
「真的……你不會像生我的媽媽那樣?下我……是不是……」任盈盈噙著淚水,一雙冰冷的小手,死命的扯住程步雲的衣襟不放,彷佛在尋求令她安心的保證。
「不會,我不會?下盈盈,絕對不會。」他不厭其煩的重復。
經過程步雲一連串的保證,任盈盈的心總算安定些,不再那麼驚慌失措。不知何時,她開始幽幽的訴說著藏在心底的心事──「我是被親生媽媽?棄的棄兒……六歲的時候,我的親生爸爸死掉,媽媽對我這個老是犯氣喘的女兒感到厭煩,便?下我和她的情人跑了……我看見媽媽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間害怕極了,便哭著追上去,嘴里還一直哭喊著︰『媽媽,不要?下盈盈,盈盈會怕!』可是媽媽並沒有因此留下來,她只是回過頭,面目猙獰的吆喝︰『不準跟過來!』我當時被媽媽凶惡的模樣嚇到了,真的嚇得停下腳步,不敢再追上去,只能站在原地拚命的哭喊︰『媽媽別走,別?下盈盈,盈盈怕!』可是,媽媽最後還是為下我走了……後來,我的氣喘又發作,昏迷不醒。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身邊陪伴我的是現在的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含著淚,非常慈祥的對我說︰『孩子,到丁女乃女乃家來好嗎?丁女乃女乃很喜歡你哦!好不好?』……那時,我又哭了,小小的手抱住女乃女乃拚命的哭……後來,我便跟著女乃女乃到丁家去了……」
程步雲听得心情沉甸甸的,不停地糾結抽痛。
他還以為盈盈和縴縴一樣,是丁寧或唐榮的好友托孤,沒想到在她天真樂天的外表下,竟然隱藏著如此不堪的創傷和令人悲憐的身世。
任盈盈順了順氣,又繼續訴說著心事──「我在丁家過得很幸福,爺爺、女乃女乃、新爸爸、新媽媽,還有丁家其它的人都對我很好……新媽媽好溫柔、好慈祥,和生我的媽媽完全不同,我真的好高興能有這樣的新媽媽……真的好高興……但是新媽媽不是我一個人的,丁家里面住了好多好多和我一樣,沒有爸爸媽媽,需要新媽媽關愛的兄弟姊妹,縴縴是、楚楚是、翩翩是,還有其它的兄弟姊妹都一樣……所以我不能自私的獨佔新媽媽……不能……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有一個屬于我一個人的媽媽來愛護我、呵寵我,尤其是生病無助的時候……雖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實現的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