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置信的目光與抽氣聲一瞬間全都落在她身上,可她依然掛著恬靜的笑容,對于他人的眼光,她根本不畏縮。
「這真是鳳舞王要娶的女子嗎」立在織蘭身旁,跟在她身邊多年的蘇拉塔忍不住驚呼。「這張臉──天啊!這宮里隨便捉一個宮女都長得比這丫頭還好啊!」
可她的大呼小叫並沒有得到織蘭的回應,她好奇的看向一臉震驚的主子。
「娘娘,你怎麼了?也被這丑丫頭嚇住了嗎?」
苞在織蘭身邊多年,蘇拉塔可一點都不擔心得罪人,畢竟她可是在織蘭還沒出閣前就跟在她身旁的人,任何人都沒有膽子敢動她。
織蘭听到婢女的聲音,這才回過神,眉頭皺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民女尹容恩。」
「尹容恩」織蘭重復了一次。
同樣姓尹……若說是巧合,這也未免太牽強了,何況堂下丫頭臉上的疤痕雖然顯眼,但是若少了這疤,她可說美得不像凡人,而且長得太像二十多年前投湖自盡的那女人……
「你是何方人士?」她陰惻惻的問。
尹牧慈有片刻的遲疑,她並不知道日月島是否是禁忌,畢竟她早就听聞,日月島可是龍韶國和鳳絮國兩國的禁地。
「民女來自日月島。」最後,她還是選擇老實回答。
日月島?!織蘭的手因為听到這個地方而忍不住緊握,她早忘了上次如此失控是什麼時候。
「神龍湖上的日月島?!」
尹牧慈點頭,「是的。」
織蘭一怔。
一旁的玉傾一臉擔憂,「娘娘你沒事吧?」
她這才微微的搖了下頭,表示無妨。「尹千雪──不,該說尹焱,尹焱是你何人?」
「是家父。」尹牧慈雖然驚訝她提及父親,卻依然乖巧的回答。
織蘭的臉色更加難看,「換言之,尹千雪是你的姑姑?!」
「是的。」
「當年的事,」她冷眼看著她,「你知道了多少?」
織蘭主動提起當年,這使尹牧慈有些意外,但她選擇按兵不動。「民女不懂太後的意思。」
「別跟哀家打哈哈!」猛然從座位站起,織蘭難掩氣憤的大吼。這女娃優雅沉靜的模樣,就如同死去的尹千雪!「回答我!」
「娘娘?!」蘇拉塔連忙到她身旁小聲提醒,「有下人在。」
「你們全都退下!」織蘭的手一揮,斥退所有人,沒多久,四喜殿里就只剩下尹牧慈和她。
她緩緩步的步下樓梯,走到尹牧慈身旁。
尹牧慈見狀,也恭敬的站起身。
織蘭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她的五官。這張臉熟悉得令她發怒!
當年,將與鳳絮國王上鳳鈞大婚的她,滿心沉醉在喜悅當中,但是事情在鳳鈞去了一趟龍韶國之後有了改變。
他愛上了當時龍韶國未來的太子妃──尹千雪,兩人心意相屬,鳳鈞甚至不要江山,只求與美人雙宿雙飛,只是他們不見容于世的戀情最終以悲劇收場,尹千雪投湖自盡,龍鳳兩國也老死不相往來。最後鳳鈞雖然依約迎娶了她,但是她卻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心至死都不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恨她,縱使尹千雪已死,但她的恨依然沒有消失!
「現在,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她嚴厲的命令。
她臉上的恨意是如此明顯,這使得尹牧慈不由得微皺起眉頭。「太後還在意當年的事嗎?」
「這事還輪不到你說話!」織蘭冷哼了一聲,用力松開她的下巴,因為力道太猛,尹牧慈還踉蹌了一下。
「民女明白,只是──」穩住自己之後,她無懼太後臉上的怒火,靜靜的看著她,「太後可知道,為何我的千雪姑姑會投湖自盡?」
她冷冷的看著她,冷哼了一聲,「或許是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也或許是受不了人言可畏,她明明就是龍雲皇的妻,卻硬是巴著鳳鈞王不放!不過那又如何?不管是為什麼,總之她死了!哀家沒興趣知道她為什麼而死,反正在我眼里,她本來就該死!」
尹牧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太後,死者已矣,您該放下仇恨,毋需跟個已逝之人計較。」
「哀家還輪不到你這個丫頭來教訓!」織蘭斥了一聲,「說!你是尹焱孿生女兒中的哪一個?」
听到她的話,尹牧慈呆了呆。
她還以為自己與恩兒是雙生姊妹的事情,在爹娘死後,這世間知道的除了她們自己外,只有龍飛,豈料……
她的心滑過不安,若是鳳舞也知道的話……她幾乎不敢想象這個可能!
「回答我!」織蘭的聲音告訴她,她沒有多大的耐性。
「我是長女。」壓下不安,她在這一點選擇誠實以告,也想知道織蘭究竟知道多少。
「長女?!」織蘭思索了一會兒,「從小體弱多病,午時都得全身浸入藥草之中的那一個?」
尹牧慈更加心驚。她連這個都知道?!
從小她與恩兒除了個性不同之外,她體質孱弱,也跟一向活潑好動的恩兒有很大的差異,所幸織蘭沒對她的姓名有疑慮,看來該是不曉得她們的名字才是。
看出她眼底的驚訝,織蘭冷冷的瞄了她一眼,「不然,你以為就憑你爹──一個隱居在小島上的小小人物,他能有多大的能耐可以拿到珍貴藥草替你續命?」
每月約有兩次,父親都得離開日月島,每次回來總會帶回許多藥材與食物,至于這些東西從何而來,她倒是從未想過,只知道爹每次回來時,心情總是起伏特別大。
「難道是娘娘的幫助嗎?」她大膽假設。只有如此,才能解釋太後為何知道爹有一對雙胞胎女兒。
織蘭冷著一張臉,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的說︰「沒想到,你竟然離開島上了。你爹知道嗎?」
提到自己的父親,尹牧慈的臉色微黯,但還是打起精神回話,「我爹已經過世了。」
聞言,她一愕,「死了?!怎麼可能?」上次見他,他雖然染了風寒,但應該還不至于致命。
「因為冬天的一場風寒。」不想提及爹起先是染了風寒,最後卻因為恩兒私自離島,氣急攻心,最後一病不起才一命嗚呼,她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
織蘭瞪著她,似乎想要看清她所說是否屬實,尹牧慈也坦然的回視著她。
「你有事情瞞著我!」半晌,織蘭眯著眼看她,「好大的膽子!」
她垂眼站著,沉默不答,就在這時──
「鳳舞王,沒娘娘的命令,您不能進去啊!」
鳳舞眼色陰鷙,如入無人之境的大步走進殿內,一點也不理會蘇拉塔在他身後的聲聲呼喊。
一看到他的身影,尹牧慈的心頭一暖。只要有他在,她相信任何事情都無法傷害她。
「母後!」鳳舞的目光看到她的時候一柔,不過隨即不露痕跡的冷眼定在母親身上。
「鳳舞,怎麼不通報一聲?」織蘭看著兒子,臉上已沒有之前面對尹牧慈的激動。
「母後將我的人從別館帶走,也沒派人知會過我,不是嗎?」他冷冷的回應。
織蘭聞言,眉頭緊蹙。一個女人不單得要獨力撫養稚子成長,還要一肩扛起一個國家的興亡,她不能脆弱,也不許鳳舞軟弱,但這樣的態度卻使他們之間的關系少了尋常母子的那份親匿。
不過倔強的她並不在乎,對她來說,只要鳳舞能夠如她所願,成為獨當一面的君王,其他的都無所謂。
「罷了,你來了也好,哀家反對你娶這個平民女子。」織蘭直接將話說白,毫不隱瞞自己的不認同。
「婚姻大事,兒臣自會處理。」鳳舞面無表情,直直的看著她,「不勞母後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