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住氣,她不該受他的影響,他眼中看的是恩兒,想娶的也是她,但偏偏她的心就是因他這一句話而失序。「先別說的那麼肯定。」
他臉上的狐疑一掠而過。
「你真要娶我?」她繼續開口,「不論我變成怎麼樣嗎?」
「你是什麼意思?」他的眼底有著深沉的陰霾,「你是指……你與龍飛之間的親密嗎?」
他並不天真,心里明白她與龍飛就算尚無夫妻之名,但她已入宮多時,兩人若有夫妻之實也不令人意外,所以縱使心中有妒意,但因為愛她,他依然要留下她。
意會到他未出口的暗示,尹牧慈的臉上忍不住揚起紅暈。「不!」她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燙,「我與龍飛……清清白白。」她這麼說並沒有說謊。
清清白白四個字使鳳舞欣喜若狂,但是他的表情卻依然平靜無波。「那你到底想說的是什麼?」
尹牧慈的身軀緊繃,緩緩伸起手,自知逃不了,該來的總是會來,但真到這個時刻,手卻緊張的發顫。
深吸了口氣,她一鼓作氣的將頭上的白笠掀開,她要自己面無表情,木然的將臉轉向他。
「看著我,」她心中異常忐忑,「仔細的看著我,現在的我……你還要嗎?」
月光雖然幽暗,但鳳舞依然清楚看到她臉上清楚的疤痕,上頭雖有草藥,但習醫多年,他一眼就看出這個傷痕之深,並非一般草藥能治愈的。
他的眼神很冷,突地拉過她縴細的手腕,用力將她拉近。
尹牧慈驚呼了一聲,心頭滑過錯愕,整個人直接撞進了他的胸前。
「為什麼?」他眼底閃著憤怒的神色,不為她臉上的傷,而是為傷她的人!「誰傷了你?」
他自小習醫,舞刀弄槍從來不屬于他的生命之中,但此刻他卻迫切的想要殺了傷害她的人!
他的臉是那麼近,近得尹牧慈的心就要沖出心口,她慌亂的逃避他的視線,就怕看到他眼底的厭惡。
「看著我!」他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仰起頭。
一時之間,她沒有辦法適應從他手指所傳來的奇異感覺,她真的不想看他,因為她真的怕看到他的鄙棄之色,但是現在,他的雙眸清明,有憤怒,但是鄙夷……她沒見著。
「回答我!」他沉聲一喝。
雖然英俊,但是他盯著人看時還是很嚇人,他是個矛盾的綜合體,總是有著內斂的溫和,但也有嚴厲、不怒而威的一面。
「我……」她氣弱的回答。
「什麼?」陰沉的語調有著壓抑的怒氣。
尹牧慈慢慢的抬起眼,望進他盛怒的雙眸,然後老實回答,「是我自己劃傷我的臉。」
他怒目瞪著她,久久才吐出一句,「你瘋了!」
有的時候,她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不過她也許真的瘋了!
不然,她現在怎麼會異想天開的冒著自己妹妹的名站在他的面前?她的嘴角忍不住揚起一個自嘲的弧度。
「為什麼?」他嚴厲的問。
「為什麼」她輕柔的重復了一次,「這個答案重要嗎?如果你真要我,我的臉花了又如何?抑或……我容貌已毀,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該死!」他暴吼了一聲,聲音之大,引來不遠處的侍從。
「王上!」無顯的手握著腰際的劍,目光炯然的盯著來訪的女子。若主子一聲令下,他便會毫不遲疑的殺了她。
因為鳳舞並非習武之材,所以自小他便被特別栽培,跟在鳳舞的身旁,保護他的安危。
「下去!」鳳舞咬著牙,喝退侍從。
無顯遲疑的看了主子一眼,但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你的目的是什麼?」一等無顯退下,鳳舞便用力握著心上人的手,粗魯的掐緊她的手腕,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問。「以為你劃花了自己的臉,我就不會要你,如此一來,你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回到龍飛的懷抱嗎?」苦澀在他的心頭翻涌,在她的眼中,到底把他看成是什麼樣的一個男人
听到他的話,尹牧慈有些錯愕。
她並沒有這個想法,之所以毀了自己的臉,全是因為父親死前的一席話──她與恩兒美得不似俗胎,而自古紅顏只會是禍水,于是一時沖動之下,她拿刀劃花了自己的臉,這跟鳳舞或龍飛兩人一點關系都沒有。
盡避他暴戾的舉動弄疼了她,但是她連眉頭都不準自己皺一下。
「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她沒有選擇,只能順著他的話說。「你會如我所願救龍飛,然後放我離開嗎?」
雖然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她心里明白,若是現在他可以放手讓她離開,將會使情況單純許多,她不用再背負瞞騙他的壓力過一輩子,這對彼此都好。
鳳舞冷硬的臉孔痛苦的扭曲,字字淒楚的問︰「你真如此厭惡我?為了使我放棄而毀了你自己的臉?」他的口氣不再激動,卻多了一絲讓尹牧慈心悸的傷痛。
多年之後,這是她頭一回在這麼近的距離看他,他英俊得近乎完美,可眼底的難堪卻顯而易見,她傷害他了。
忍不住心疼,最後還是幽幽的開口解釋,「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的傷跟你或龍飛一點關系都沒有。」
他專注的回視她,似乎想要藉此看清她的真心,最後他松了手,放開她。「無顯,」他面無表情的喚,「找幾個下人服侍尹姑娘,明日起程回鳳絮國。」
「是!」無顯在外頭回話。
「回鳳絮國」尹牧慈的心一驚,「那龍飛──」
「我自會救他。」他看著她的眼神很冷,「但你得離開,並且一生一世不得再踏上龍韶國!」
此刻,他臉上的神情明白的告訴她,就算她容貌已毀,但他依然不會松開自己的手。
「可是毓珠──」尹牧慈一臉遲疑。要解毒一定得要鳳絮國的聖物,而這個聖物並不在這里。
「你放心吧。」他面無表情的打斷了她的話,「我早就派人快馬加鞭回鳳絮國取來了。」
聞言,她更是驚訝。
鳳舞堅定的眸光仔細的看著她,然後露出了自嘲的笑。「這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因為我賭你……賭你為了救龍飛,會不惜一切把自己賣給我。」
他是賭贏了,但是心頭卻沒有半點喜悅,有的只是幾乎難以承受的苦澀。
尹牧慈無言。
鳳舞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將手滑過她臉上的疤,「我會把你治好!」
以醫術見聞天下的鳳舞王,她一點都不懷疑他有這個能力,只是她情願留著這個傷痕一輩子,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提醒自己,她不過是個冒名才得以跟在他身邊的尹牧慈。
還來不及將心中的話說明白,他突然用力將她摟入懷中,他的舉動有著一股男人的獨特霸氣。
她先是一僵,接著嘴角微微上揚,靜靜留在他的懷中,這樣的溫暖令她心頭一暖。
只是這個懷抱真能一輩子屬于她嗎?她真能一輩子自欺欺人她的心頭沒有答案。
可這世上既然會有奇跡──畢竟原本以為活不了多久的她,現在卻健康的站在他的面前,所以老天爺也有可能會再給她一個奇跡。
她遲疑的伸出手,輕輕的環在他的腰上。
或許有一天,她的真心會等到相同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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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欠你一次。」龍飛低沉的嗓音讓人十分容易連想到他那一張俊秀的容貌。
雖然大病初愈,半臥在床榻之上,但英俊的他,依然還是有身為龍韶國太子的威儀。
鳳舞面無表情的將散發萬丈光芒的鎮國之寶收回沉重的木盒里,霎時原本亮如白晝的寢殿立刻回復平常。他冷淡的沒對龍飛的話有任何回應,他依約前來救命,而今任務已了,他片刻也不想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