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娘?」男人有些錯愕,她說的該不會是這頭驢子吧?
「驢子的名字。」她取的。
「可……可牠是公驢子。」那麼明顯的特徵她沒瞧見嗎?
周靜秋睨了驢子的重要部位一眼,一副他少見多怪的樣子。「我愛叫什麼就叫什麼,你管得著嗎?你怎知牠不是斷袖?」
「一頭驢子是斷袖?!」坐在茶寮里,夜華玉感到難以置信,這世道是怎麼回事,連牲畜都成了人不成,還用輕蔑的眼神瞟了他一眼,只差沒吐口唾涎在他鞋子上。
這是驢子嗎?根本是驢妖了,還學人瞪人。
他是長公主的獨子,自認是風流瀟灑的翩翩貴公子,女人對他而言向來是信手拈來,從不須費勁。
誰知道會在一名長相秀麗的小泵娘面前栽了個大跟頭,人家連理都不理他,身手矯健的跳上驢子,皮鞭一甩便揚長而去,完全不被他唇紅齒白、玉樹臨風的模樣所吸引。
「腦子有病的人離我遠一點,誰說公驢子不能叫大娘。」聲冷面癱的莫天野抽出劍擦拭。
「可公驢子叫大娘,不就會讓人誤會牠是一頭母驢子嗎?」那小泵娘才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你誤會了嗎?」莫天野仔細擦拭,銀劍閃閃。
「這……」他眼楮沒瞎。
「稱謂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讓我們連驢車也沒得坐。」他們原本有輛馬車,偏偏他自作聰明,讓馬夫、隨從先行一步。
夜華玉干笑兩聲,心虛的往後退。「意外,意外,從山上往下看明明很近,都看得到城頭了,怎知還要三十幾里路……」
「你也知道那是山上,兩邊的距離能用目測的嗎?」莫天野冷冷地掃他一眼。
人蠢沒藥醫,而他們居然還相信他。
「這能怪我嗎?你們不也同意,說要深入民間,看看這里的老百姓過得好不好,有無冤情。」要不是他們點頭了,他敢自作主張嗎?不但吃力不討好還拍錯馬屁。
「是你說萊陽縣你很熟,熟到蒙上眼都能模上城門。」他還信誓旦旦的保證絕無虛言。
「是很熟呀!十年前來過一回,大雨堵路,住在驛站三日。」夜華玉回得理直氣壯,跟沒來過的人相比,他算是識途老馬。
「十年前?!」一道低冷的聲音宛若六月霜。
「大……五公子,我真的來過,只是沒機會出去逛逛,我還記得驛館中養了這麼大的老鼠,把我嚇得膽子差點破了。」
「你是說你只是路過?」解冰雲玉面如月華,眉長似彎弓,一雙黑不見底的雙瞳閃動著幽冥暗光。
解冰雲在兄弟中排行第五,他上頭有兩嫡兩庶四個兄長,分別是解冰鋒、解冰庭、解冰肅、解冰昌,上面兩位是嫡出,與他是一母同胞,他娘生了三子一女,長姊已出嫁,底下兩位則是庶兄。
他是父母的老來子,在眾多的兄弟姊妹中最受寵愛,他娘對他的疼寵眾所皆知,只要一有好東西便往他屋里送,讓兄嫂們看得眼紅,恨不得府里沒有他這名受寵的麼兒。
他娘甚至揚言,一旦他要成親,她拿出一半私房給他當聘禮,一半的一半再給他的媳婦兒,剩下的一小半等她蹬腳了再由其他嫡子庶子去分,她死了也不管這些瑣事。
而他爹的寵溺也是有目共睹的,明著暗著送銀子、給鋪子,連皇上御賜價值萬兩黃金的東珠一匣子也隨手給了,好像他就這麼一個兒子。
兩老的偏心看在除了解冰雲以外的子孫眼中,他們的不滿可想而知,同樣是兒子,哪能偏到天邊去。
所以在兄嫂們的操弄下,前後訂了三次婚的解冰雲至今仍未娶妻,在上花轎前,一個騎馬摔死了,一個上吊,沒死卻也醒不過來,像個活死人,另一個則嚇得瘋癲。
真瘋假瘋不確定,但婚事退了是真的,是以他的克妻之名流傳大街小巷,再也沒有門戶相當的人肯嫁他。
解冰雲不只娶不到老婆,連侍妾、姨娘、通房丫頭什麼的也都沒有,因為他擔心這些人是別人安插在他身邊的耳目。
「唉,不這麼說我能逃出京城嗎?你不曉得那些恨嫁的女人多可怕,她們像水蛭一樣死纏著我不放,我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夜華玉一臉害怕,提及女人,簡直是一場惡夢。
而他的公主娘和駙馬親爹是主謀,他們大開方便放進一群豺狼虎豹,他連睡個覺都擔心床上多了個月兌光光的果女。
若是平時他一定笑納,對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沒動點邪心,那是矯情,可是一想到她們背後的勢力和家族,他便有色心而沒色膽,因為不管他踫了哪一個,準要大紅花轎把人給迎進門,多了個名正言順管他的女牢頭,他可不要。
再說他是風流不是下流,太多美人恩也消受不了,偏偏他爹娘根本是在玩兒子,閑著沒事愛看他被女人追著跑。
「那不是正合你意?美女環繞,紅袖添香。」擦完劍的莫天野將劍收回劍鞘,大口喝起微苦的涼茶。
「莫老兄,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個女人是好事,兩個女人是好事成雙,三個女人是老天疼惜,第四個……嚇!十個以上是災禍,她們像蜂群一樣的向我涌來……」夜華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面色驚恐,活像目睹佳人變骷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呸呸呸!本公子還不想早死,你這壞心眼的就是見不得人好。」誰愛牡丹誰摘去,他還要瀏覽百花。
「不想死就少埋怨,一路上我忍你很久了。」莫天野手指一撥,露出一小截劍光,寒氣森森。
「呿!是誰忍誰,對著你那張五官不分的臉孔,我是倒足了胃口。」真想吐他一身穢物。
「我把你眼楮戳瞎你就看不見了。」莫天野冷冷地橫去一眼,手上的劍又多開了半寸。
夜華玉臉皮一顫,「小鳥依人」的往身側的解冰雲一靠,「五公子救人,你的侍衛要殺人。」
「等他殺了人你再來報案,我親自受理。」解冰雲調笑道。要有苦主才能捉人,民不舉報則不予理會。
聞言,莫天野嘲弄的一揚眉。
夜華玉肩一垮,滿臉傷心。「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人死了還怎麼報案?」
「托夢。」他照樣審理。
「你一身浩然正氣,誰敢靠近你,鬼也怕死,萬一魂飛魄散,豈不是連鬼也當不了?」太可惡了,兩人聯手欺他一人。
「你連活人都當得不像話,不如我來送你一程。」當他還在京城的長公主府嗎?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凡事有人服侍。
「哼!想我回京,沒門,這回沒待上一年半載,誰也別想把我趕走。」夜華玉傲嬌的哼了一聲。
「不想回去就別給我惹事,安分點,要是再放縱不羈的到處勾搭女人,我馬上綑了你,將你火速送回京城。」解冰雲警告道。要不是看在夜華玉還有點能拿得出手的醫術,還真不想帶上他。
「嘖!表弟,你威風了,擺起官腔了,堂堂的翰林不當卻請調外放,當個小小的七品知縣,你有能耐。」連皇上的面子也敢拂,以狀元之才屈就地方小闢,還連夜出京。
解冰雲是新上任的萊陽縣縣太爺,年方二十,他的母親是駙馬爺的胞姊,他與夜華玉是表兄弟。
不過兩府少有往來,主因是長公主嫌棄大姑管得太多,大姑認為長公主只生一子太少,張羅著要給駙馬爺納妾,還一送就送一對孿生姊妹花,雖說駙馬出面直接拒絕了,但長公主還是氣得與她斷絕往來,兩家人因此成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