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直挺挺的躺著,沒有反應,不會呼痛,家屬們無法聚眾滋事,大喊庸醫殺人,獅子大開口要求高額賠償金。
周靜秋的前一世就被告過,但她自認沒有醫療疏失,手術過程也很完美,病人是活著離開醫院的,誰知不到三天,該名病人暴斃身亡,無理取鬧的家屬抬棺鬧事,索賠三億,不然告上法院。
那時她也倔氣,想著告就告吧,公道自在人心。
雖然法院判決她勝訴,不用賠償一塊錢,但她的心已經寒了,因為為了維持該醫院的名聲,官司未了前院方已和她做了切割,開記者會宣稱她已自請離職。
真可笑,她還穿著醫院的白袍呢,哪來的請辭?
不過這件事也讓她認清了所有人的嘴臉,對人性失去信心的她,毅然決然投入法醫行列,開闢事業的另一片天地。
「死者為男為女?」
「男。」
「年歲?」
「三十到三十五歲之間。」
「死亡?」
「一刀刺心,失血過多而亡。」若是遇刺後及時搶救,她有七成把握能把人救回來。
「殺人者慣用左手?」解冰雲看了一下屍體,由左而右刺入,凶手站在被害者身後,一手扣住他咽喉,一手下刀。
「是,而且從傷口的位置看來,凶嫌比死者略高兩寸,所以下手之處也相對偏高,凶嫌殺了人之後並未立即離開,他眼睜睜看著死者在他面前流盡全身的血而亡。」血盡而竭,回天乏術。
「你從哪一點判斷凶手並未立即離去?」解冰雲不認為有人會傻傻的留在犯案現場,等人將他拘捕歸案。
「眼楮。」
「眼楮?」
「死者眼中有驚恐,表示他在咽氣前的最後一刻仍害怕被傷害。」這是所謂的犯罪心理學,她曾到美國學了兩年。
周靜秋前世是積極上進的好法醫,不然也不會過勞死,她總認為自己國家的檢驗儀器不夠先進,一直向上級反應,希望能增加一些高科技設備,幫助破案。
「每個瀕死前的人都會恐懼,他們不想死,或許你能給我更有力的線索,例如他是死于何種利刃之下。」知道是什麼凶器才好繼續追查。
「長四寸半,寬兩寸,類似殺魚刀,或是魚腸劍,死者的衣服相當精致,應該是富商之類,不排除仇殺、情殺,先查出死者的身分,再查他和何人結仇,凶手便能呼之欲出。」世上沒有天衣無縫的犯罪,凡事都會留下痕跡。
「你這是在教我怎麼辦案?」解冰雲劍眉一挑。
有趣,她對案子的反應出乎想像。
周靜秋面色平靜的往後一退。「大人英明神武,哪需要人教,我只是胡言亂語,大人就當沒听見。」
「可我這人一向耳聰目明,過目不忘,真要忘記怕是很難。」解冰雲頭一回有了逗小泵娘的興致。
她垂下雙眸,故作恭敬地道︰「天人也,大人你。」解冰雲嘴角一勾。「這話我愛听,本大人是天人也,能人所不能也,所以從明天起,你就跟在我身邊吧,隨時提點我疏忽的地方。」
第三章 厚臉皮大爺來蹭飯(1)
周靜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縣衙的中庭,四周有衙役走動,偏右側有座涼亭,涼亭內有石頭、石椅,石桌正中央擺了一壺茶,正用文火溫著,淡淡的茶香往四面八方飄送。
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知縣大人瘋了,這病,得治。
誰會莫名其妙收個人在身邊,她一不是賣身的丫頭,二非世代的家主子,這人腦子進水了嗎?為了喝牛女乃就養了頭乳牛,可他也要問問她點不點頭,哪有人像他這樣一錘子敲定,完全不給人拒絕的余地,就算他是縣太爺,這里他最大,也不能這般霸道。
「十兩銀子。」解冰雲又道。
「十兩?」周靜秋雙眼閃過一抹精光。
「一個月。」一個月十兩?會不會有詐?「大人出手真闊綽。」
「那可不,誰教我出身好,堆滿庫房的金山、銀山任我取用。」他的小廝高山一個月的月銀是七兩,但他另外的賞銀比月俸還多,在銀子方面他從不虧待自己人。
身為麼兒的解冰雲的確是得天獨厚,逢年過節,他收到的銀子是最多的,四位兄長,一嫡二庶的姊姊,早年還有祖父母,再加上爹娘給的,他的小金庫塞得滿出去。
後來實在太多了,他托人去買鋪子,置地蓋莊子,然後全部租出去,他只等著坐收租金就好,不用親自經營。
當初他只想著銀子太多想丟出去一些,反正他不愁吃、不愁穿,用不了太多銀子,哪曉得鋪子越買越多,田地、莊子也多到令他傻眼,反而引起嫂嫂們的嫉妒和惴測,懷疑母親把私房全給了他。
這事還鬧過一陣子,被他爹強力壓下來,同時為了公平起見,父親允許其它四房置私產,但買地置宅的銀兩不走公中,誰有本事誰的私產就多,沒能耐的人就只能眼紅。
案親沒拿出一兩銀子資助,要四位兄長學他用自己的銀子置產,由少而多的累積。
不過運氣這種事真的很難說,可遇不可求,解冰雲本想當個散財童子,對銀子看得不重,有也好,沒有也罷,他四肢健全,養活自己總不是問題,不靠人也能搏出一片天。
可是福運一來誰也擋不住,不刻意為之反而賺更多,年年提高租金的鋪子一堆人搶著租,田里的出息也季季豐收,雖然他自個兒用的不多,但莊子管事轉手賣出去,他又有筆大進帳。
無心插柳柳成蔭,這才教人忿恨。
反觀解冰鋒等四房也用了自己的銀子買地、置莊子,高價買下熱鬧地段的鋪子,不相信別人的他們決定攬起來自己經營,信心十足的裝點門面、訂貨,用自己的人當掌櫃,伙計從莊子里桃,四房人都相信會大發利市,不可能不賺錢。
可惜熱熱鬧鬧的開始,卻湊湊慘慘的結束,血本無歸的賠掉大半積蓄,幾個嫂子的嫁妝也折騰得差不多。
原因無他,只因他們都不曉得怎麼做生意,整天趾高氣揚的巡視鋪子,不懂又裝懂,在鋪子里和客人吵起來,又胡亂進貨亂改價,壓低成本以次充好,想著別人日進斗金,他們也成。
可是貨越進越多,價格也被打亂了,客人被趕走了一個、兩個,漸漸的其他客人也不再上門了,京城的水很深,這一戶和那一戶交情很深,這家和那家是姻親,誰跟誰又是連襟……一番攀扯下來,幾乎大半個京城的高門大戶都連著親。
一個客人的背後是一個家族,一個家族再擴散出去是親連著親呢!開間鋪子了不起嗎?
讓你說倒就倒。
四房人都損失一大筆銀子,再看到解冰雲若無其事的讓人去收租,沒比較不知道,一比較立見高低,他太招人恨了,明明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可手邊的銀子卻是最多的。
不招人恨是庸才,為了不傷及兄弟間的情分,解冰雲毫不猶豫的自請外放,遠離這些紛紛擾擾。
「大人,我只會驗尸,你要我跟著你干什麼?」她不是丫頭,服侍人的活兒她干不來。
看她一臉掙扎,又舍不下十兩月銀的神情,解冰雲忍俊不禁。「你是這兒土生土長的人吧?」周靜秋很想頭,回他一句「我是穿越人,來自千年以後」,不過她還是忍住了,規規矩矩地道︰「我是,在萊陽是出生,在萊陽是長大,萊陽是大大小小的名勝古跡、老寺廟宇我全去過,我是萊陽人。」既然回不去現代,她只能適應古代的生活,都來到這里十四年了,她走得再遠還是在萊陽地頭,說是地道的萊陽人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