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就這樣放她不管,不帶回去給醫治的話,拖久了她還是死路一條;所以……只有帶她回去羅!反影又笑了起來,這可不是他任意妄為喔,情勢所逼嘛!
心意一定,反影俐落地起身,一個優美的彎腰,輕易地抄起了躺在地下的女人,悠閑地調整好姿勢。
順著山壁的走勢,反影懷抱著昏迷的美女,旋身以致黑色被風狂妄地翻掀起,野獸般地沖向了漸淡月光中的高處。
第二章
「你說什麼?」一座清幽花園的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在寂靜的夜里,這樣的聲音顯得特別的清晰。
「翔皇子,請稍安勿躁,提防隔牆有耳……」花園深處,八角亭閣,一個謙卑的中年人,正小心翼翼地提醒著一身華服,才發出暴喝的青年男子。
「知道了,」被稱之為翔皇子的青年男子激動的揮了揮手,但仍自制地壓低了聲音。「你給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清清楚楚的解釋一遍,點滴不漏!」
「是!」中年人恭謹地回了話,站直了身準備說明。
於是,在透著花香的微寒中,中年人先將手中的一柄寶劍呈上翔皇子面前的桌上,再詳細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愈听,翔皇子的面色便愈凝重,眉頭愈趨深鎖。
終於,中年人的敘述到了一個段落,見翔皇子並無任何表示,兀自沈思著,所以中年人便恭謹的立於原位,靜陪著主人。
不知過了多久,翔皇子終於抬眼,微微地挑了挑眉,輕聲開口。「還在嗎……那正好;」翔皇子之前激動的心情,似已平穩,所以再次開口,竟不似之前粗暴,音韻溫柔迷人。「關於你所見的人,應就是我多年來尋訪未果的對象……我命你立刻再找到那個人……不計任何手段!」
「翔皇子……」中年人顯出一絲猶疑。「在這樣的時候,這麼做……」
「我自有主張,」翔皇子揮手打斷了中年人的話,聲音卻仍是優雅輕柔。「你該明白的,這是我非做不可之事。」
「是,小的明白。」中年人將何時該進何時該退,掌握得一分不差。
「好了,那你就趕緊去辦事吧。」
「是。」中年人領命退下,只剩翔皇子一人,靜坐於黑暗之中。
許久
「唉……真是非做不可之事嗎……」
本又復於寂靜的花園,突起了一聲沈重的嘆息。
之後,就真的不再有任何聲響了。
*****
「你帶了個女人回來?」張羅著早膳的,以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問向剛走進膳房、才落坐的反影。
「你消息怎麼這麼靈通?」反影研究著早膳的菜色,漫不經心地回答著。「應該還沒人知道才對!」
「我一早起來,在客房的門外聞到了影花的香味……」試了試肉骨粥的咸味……嗯,剛剛好!滿意地笑笑。「結果推門進去,就發現一個女人躺在床上。」
「鼻子實在靈得夸張,不愧是奸詐的狐狸……」反影發現了愛吃的蛋拖蟹肉泥,高興的舀了一大匙。「沒錯,那是我昨兒個晚上撿回來的。」
「你什麼時候有了半夜出門散步、隨手亂檢東西的習慣?」不滿意地挑了挑眉。
「昨晚。」反影吃得稀哩呼嚕的,完全不把微妙的表情放在眼里。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可是,麻煩你下次要檢的話,請檢一些小狽小貓之類的,別檢這麼麻煩的東西回來!」
「何說?」反影咂著嘴,無辜地望著。
「檢人回來,不想再養時,會煩惱到底是要殺掉還是要丟掉?再說,女人也是所有動物中最羅唆的一種!」
「想太多了……不過是順手撿了個有趣的小玩意兒而已嘛!」
「有趣的小玩意兒?」把眉毛挑得更高了。
「對啊,很好玩的,可訓練有素了——神智不清地被陌生人壓在身上,她的第一個反應居然是先問候對方耶,你說可不可愛?」反影說得一時興起,乾脆比手劃腳起來,眉飛色舞地得意極了。
听完了反影的敘述,不但狀非感同身受,甚至將本已夠高的眉毛再度上挑,還別有含意地清了清喉嚨。
見此情景,反影知道這個在「光」擔任總管的,又開始在提醒自己關於總管的職權範圍了,只好嘆了口氣,放下筷子,將昨晚的經歷照實說了一遍。
「然後你就這麼做了?」不听還好,一听之下連眉型都來不及平順,眉首便聚在一起。
「不然怎麼辦?任她自生自滅,然後……」
「我不是說這個……不吃了嗎?」見反影無意再進食的樣子,開始收拾餐桌。「我是說,一個應該還沒出閣的姑娘家,你就這麼毫不考慮的親下去?」
「是她自己要跑到我的花園來昏倒的,」反影可理直氣壯了。「而且我不嫌棄她是鬼祟的間諜,好心救了她……不過就是個應急的動作,那有什麼關系?」
「關系大了,你難道不知道外邊的姑娘家一旦讓人輕薄了,除非出嫁,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條?」皺著眉將餐桌上的菜汁擦去,然後狠狠地瞪了反影一眼。「更何況我看你是想胡鬧的賊心眼大於救人的熱忱吧?別在那兒掛羊頭賣狗肉了!」
「那種事與我無關……喂,你跟她非親非故吧,干嘛為了她瞪我?」反影委屈地抗議著。
「我瞪你是因為你老是把菜汁滴得滿桌都是,髒死了!」無視於反影的裝模作樣,自顧自地收拾著。「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她?」
「怎麼處理?當然是你去救醒她羅。」反影站起了身子,開始來回地踱步;黑色的披風衣,因為他的行動起了漪動。「因為我在醫術上的造詣不及你。」
「然後呢?」也站了起來。
「嗯……嚴刑拷問她,身為老大,我有職責揪出任何想危害『光』的人。」表情煞是認真。
「再來呢?」
「……還沒想到。」
*****
黑暗中,一雙碧綠的眼眸,毫不避諱地直望著她!
那樣的綠色,有時像是兩潭平靜深幽的湖水,有時像是一種不可抗力的急湍漩渦,讓人頭暈目眩、一種直墜無底深淵的無力感。
直到她漸感被人搖晃,才慢慢清醒︰原來剛才的一切,是夢……
「姑娘……姑娘,該醒了,再不醒你會更難過的。」
習慣了黑暗的雙眼,一開始並不怎麼听使喚;丹菱努力了很久,總算將沈重的眼皮撐開來。
眼前景象逐漸清晰成形︰一張雅致的床,系著藍色的帳幔;一個飄逸俊美、流瀉著一頭銀發的男人……
好美的人,好美的銀發……銀發?
「這里是……還有,公子是……」丹菱被呈現於眼前的景象驚得出不了聲,慌亂地說著只字片語,極力想使之變成對話。
「這里是泰山某無名峰上,我是這里的總管——,」見病人恢復了意識,似無大礙;不再留守床邊,開始收拾著適才使用的一些器皿。「既然姑娘已經清醒,最好是盡速下床走動走動,讓身上發汗,免得殘毒沈積體內。」
「泰山無名峰?洪……洪公子?殘毒?」丹菱虛弱地重復著的話,一臉茫然。她的應變能力還沒遇過這樣的試煉,實在不知該做何反應,但平日的禮教並不允許她在這樣的情況下沈默。
「字旁的。」面對丹菱的無助,只是強調著自己容易被誤會的名字,並不多作表示。
不被理會的丹菱,努力地在腦中拼湊著片段的記憶,然後……
「我想起來了!」丹菱掩口驚呼。「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花園,然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