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百無禁忌 第11頁

吧仵作的最常接觸的是尸體,所以走得再近的朋友也會忌諱,自從佟氏去世後,家里就沒來過客人,自然也無人得知周家有私房好菜。

但是不論好吃與否,對解冰雲、夜華玉等人而言,他們一路從京城趕往萊陽,吃住都在驛站,吃慣美食佳肴的兩人哪習慣沿路上的粗食,鹵肉太油,白飯太干,青菜炒得過老,真的是嘗不下去呀!

一嘗到周家的絕品美食,那真是用久旱逢甘霖來形容都不為過,讓他們一時忘情的原形畢露。

周靜秋嘴一咧,笑得很假。「我們家很小,小得供不起兩尊佛,兩位以後走過、路過,千萬不要來拜訪,我們家的存糧不多了,還得撐到秋收,拖家帶口的不容易。」言下之意就是快滾吧,別想賴上了,養食客這種事周家做不出來,風雅填不飽肚子,糧食才是王道。

因為多了夕奴和小耙,周家原本留下三分之一,其它全賣掉的稻殼,改留下一半,每次米缸快空時再舂一袋米。

想當然耳,稻熟了不賣可損失了不少銀子,周家只靠父女倆賣手藝掙錢,雖然離貧窮還很遠,算是小康之家,可是要富有到天天吃肉也是挺困難的,花費太多收入少,只能持平。

而培養一個讀書人更燒錢,每年花在周曉冬身上的筆、墨、紙、書費就不在少數,一張宜紙能買兩斤豬肉。

「衙門給的俸銀太少?」眸色深幽的解冰雲有此一問。

仵作的差事並不讓人看重,被視為下九流的賤業,所以稍有體面的人都會上來踩一腳,把仵作當狗使喚,直到周靜秋冒出頭了,因她精確的驗尸推理連破了幾個大案,仵作的地位才略有提升。

但是即使如此,還是免不了被壓榨,每個月有定數的月俸到了他們手中總會少個幾兩,上面要孝敬先扣了,這事沒處可理論,只得低頭。

一整年下來,那不是一筆小數目,但周康生勸女兒息事寧人,當官的若不貪,哪來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文大人不是善類,蚊子腿上都能刮下一層油。

平調到柳縣的前任知縣並未升官發財死老婆,那是個沒有油水的小地方,地廣人稀,人人窮得很,他若是想象以前大擺筵席斂財的話,只怕要失望了。

「不少,夠用。」周康生回道。

「如果不抽五十文人頭稅就更好了,我並非登記在冊的衙門中人,賺的也是辛苦錢,這里扣一點,那里模一點,真正落在我手心的銀子已經被剝了好幾次皮了。」周靜秋話語不重,卻打得人臉上發熱,連個小仵作的銀子也貪,還有什麼不拿不貪。

她知曉娘去世前最惦記的是她那些嫁妝田地,走得不放心,就算不是原來的地,她還是想把數兒給買齊了,讓娘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而終,不再掛心,只是目前的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以後萊陽縣由我接手,你盡避無所顧忌大展身手,人頭稅一事到我為止,日後你辦事辦得好,我另外有賞。」解冰雲保證道,他賞罰分明,絕不虧待為他做事的底下人。

文大人是一顆老鼠尿,壞了官場這鍋粥。

周靜秋的柳眉染上幾分笑意,變得彎彎的。「知縣三年一任,你在萊陽縣最多待三年,等你走了之後,我們還是一樣的過活。」她這意思就是不要變動太多比較好,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當官的大同小異,清正廉明有幾人?

「你不信本官?」解冰雲臉色郁沉。

「大人若能做些調整,我自是感懷在心,但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心知肚明的事實。」

「秋兒,不可以對大人無禮。」周康生擔心的沉聲道,怎能當著上官的面要他少收點賄,多為下屬著想,她這是虎口拔牙,要是被是太爺怪罪,該如何是好?在還沒了解新任縣太爺的為人之前,最好別說太多。

「爹,我是就事論事,絕無影射,解大人是地方官,更要體恤民情,忠言不進耳,哪有好功績。」周靜秋這話說得有點刻意了,她不喜歡變動,有變就表示掌控不住,十來年的平靜日子就要天翻地覆了,所以她要極力阻止。

「是呀,周仵作,別放在心上,我們大人心胸寬大得很,不會計較這種小事,你們大可暢所欲言,一切有大人為你們做主。」吃人嘴軟,夜華玉不正經的一使眼神,要解冰雲做好官。

解冰雲對上夜華玉帶著暗示的目光,開口了,「我不缺銀子。」這是什麼開場白呀?夜華玉真想翻白眼,哭笑不得。

「因此你的辛苦錢還是你的辛苦錢,本官會約束下屬,容不下陽奉陰違。」這點錢他還沒放在眼里。

這才像句人話,會做人,模模光滑下顎的夜華玉心想著自己該不該蓄胡,好有謀士之威。

內心不以為然的周靜秋還是裝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大人,時候不早了,你該回衙了。」第一次被趕的解冰雲大為不快。「吃太飽,走不動。」她吃了熊心豹子膽,雖然他未有留宿的意願,但被當面掃面子,心中的不痛快可想而知。

「我讓夕奴用驢車載你回去。」大人別耍賴,我們不兼做客棧。

「驢車太小,我坐不慣。」吃了兩碗酒,他酒氣上來。

周靜秋皮笑肉不笑的收碗。「還說不是嬌生慣養,大人這嬌氣呀,不下深閨十六年的小娘子。」

「我嬌氣?」解冰雲眼一眯。

「不嬌嗎?」她反問。

看著眼前完全不懼怕他的小泵娘,向來站在高處的解冰雲不怒技笑。「是挺嬌氣的,以後要麻煩你了。」周靜秋一听,心微驚,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什麼意思?我能拒絕吧?」

「不能。」

「不能?」她有點想磨牙了。

「多備些米糧,以後我會常常過來叨擾。」看著她為難又忿忿的神情,解冰雲的心情為之飛揚。

「不歡迎。」她就知道不是個事兒,臉大的人皮厚肉粗。

「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小丫頭。」他決定的事誰也更改不了,她越是反對,他越不讓她順心。

終于,解冰雲願意起身走人了,他臨走前扔下一錠十兩銀子,充作伙食費,性格狂猖的他,可不接受她的拒絕。

他走時也把夜華玉帶走了。

看著純色的大銀錠,周靜秋心想這算什麼,用銀子砸人嗎?小老百姓就活該被欺壓嗎?走了個不辦事、只摟銀子的文大人,又來個土財主似的大老爺,萊陽縣上空這片青天何時能清澈?

「秋兒。」周康生輕喚一聲,女兒長大了,亭亭玉立了。

「爹。」看到父親走來,周靜秋馬上再搬來一張圓凳。

收拾好餐桌後,她來到了院子,隻果樹開花了,粉白粉白的小花隱在樹葉間,清甜的花香味隨風飄送,帶著淡淡的甜香。

而三、四月成熟的櫻桃已經掛果了,高約一丈的果樹垂掛著累累果實,她伸手摘了幾顆吃著,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擴散。

「咱們父女倆聊聊。」她眉眼像他,明亮有神,而秀氣的下巴神似妻子,柔美白女敕。

她塞了顆櫻桃到父親口中。「爹,太嚴肅的話題就別提了,我這腦子不想太復雜的事。」聞言,周康生輕笑,這女兒被他慣得沒大沒小。「再過幾個月你就及笄了,你的婚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不急,等過了十八再說。」能拖一時是一時,她對當某人的妻子不感興趣,男人是一種束縛。

「十八歲都成老姑娘了,誰還相看你?我看松展那孩子就不錯,他對你挺用心的。」兩人打小青梅竹馬,對彼此都相當熟悉,沒鬧過口角,也很聊得來,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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