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玉帝有七個女兒,各個容貌動人;尤其是最小的女兒,聰明又美麗,深得玉帝和王母娘娘的歡心。由于負責的是織錦的工作,因此大家都叫她織女。春天柔和的藍;夏天的青空;清晨時天邊的金光耀人;黃昏日落時的五彩繽紛,全都出自于織女的一雙巧手。
王母娘娘為勉勵她勤于織造,于是賜她三樣隨身寶物——凝彩石、七巧針和雲羅杼。
織女最後卻因為愛上牛郎,忘了工作,荒廢職責,玉帝一怒之下,便以天河為界,將夫妻倆給分隔兩地,一年只準見一次面。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居住在天河東岸的織女與住在天河西岸的牛郎只能遙遙相望。每年七月七日,喜鵲便會群集飛來,替他們這對有情人在天河上搭起一座橋,讓這對各居一方的夫妻在橋上相見,據說每年這天,天空總會下起蒙蒙細雨,那是織女悲喜交集的眼淚……
「人們便稱之為相思雨,也叫相思淚!」
听到這里,才滿十歲的秦記布莊大少爺——秦震,再也忍不住窮極無聊的打了個呵欠。
秦震不明白,為什麼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秦府上下就得準備一大堆的時令鮮果和酒肴供在樓台上,然後他就得乖乖坐下來,听著老人家講著一遍又一遍牛郎織女的故事。
「那不過就只是個傳說罷了!」大少爺受夠了,拍了拍衣裳,站了起來,「什麼相思雨、相思淚,荒謬!」
一個白發苒苒的老人家被他一搶白,倒楞住了。
每年七夕,拜織女、拜魁星早就已經是傳統,午膳過後,擺好祭品,就得說些七夕由來或祖宗故事給晚輩听,從來沒有人質疑。
「大少爺,可千萬別對天神不敬!」看著眼前這個濃眉大眼的俊小子,老人家好心相勸。
「天神?!你指的是牛郎還是織女?」秦震冷哼一聲,「若要證明不是傳說,就由你來回答我,今日晴空萬里,雨絲哪來?」
「這……」老人家皺起了眉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今日的天氣看來確實是一點下雨的跡象都沒有。
「從此而後,別再叫我干這種無聊事,坐在這里像個傻子似的,听你說這種荒謬的傳說一次又一次!」
說完,秦震掉頭便走。
「震兒!」
突然一個權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听到這聲音,他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不過他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苞在一旁的秦府管事石南見了,心頭冒著冷汗,伸手拉住秦震,要他停下腳步。「老爺叫您。」他多此一舉的提醒大少爺。秦震壓下心中的不快,這才停下了腳步。
「你是秦記布莊的大少爺,」秦家老爺秦恩峰手里抱了個孩子,面容嚴肅的看著他,「你明明清楚乞巧節對布莊來說是個大日子,你幫不上忙不打緊,但是我不準你放肆。」
秦震的目光冷淡的飄向自己的父親,才十歲——一個半大不小的年紀,但是對于父親執意再娶花娘入門,而使大家閨秀的柔順母親郁郁寡歡最後投井自盡之後,自此埋下父子倆走上陌路的因子。
他看著父親手中抱著不過五歲,與他是同父異母的弟弟秦雷。
微揚起下巴,秦震眼底有著偽裝的倔強,因為在他的印象中,他從沒得到過這般的疼惜寵愛。
「孩兒並無放肆,」他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不想繼續待在這里浪費時間罷了。」
秦恩峰听了皺起眉頭。他並非不疼愛這孩子,畢竟也是他的骨血,只是他心里明白,震兒一直把自己的娘投井自盡的罪名按在他的頭上,再加上他長年經商在外,使得這兒子凡事都拒他于心門之外,就算他再想親近他,也苦無門路。
看父親沒有說話,秦震面無表情開口,「爹,孩兒失陪了。」丟下這一句,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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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大院里擺設著香案,以秦府的如夫人,當年艷冠江南妓坊花魁——季燕,現在是秦震的二娘為首,帶著同父異母的妹妹們和一群下人正虔誠的祈禱。
秦震見了,原本打算離開的腳步一轉,走了過去。季燕她們現在做的事,是乞巧節的重頭戲。
愛里未出嫁的姑娘此刻全都聚在一起,大小姐秦霏安靜立于一旁,而今年不過七歲的秦二小姐秦沐容,今年可是第一次參與,所以更是熱鬧。
就見秦沐容小心翼翼的拿著繡花針,然後將針輕放在經過一天烈日曝曬而有一層水膜凝在水面上的盆子中。繡花針浮在上面,一群人小心翼翼的圍在四周,期待看著水底。如果此刻針影在水面上呈雲狀花鳥者為上等,出現剪刀牙尺者為次等。但不管呈現的是雲狀花鳥或是剪刀牙尺都算乞得了巧。但是如果針影粗如槌、細如絲,根本看不出像什麼東西都為拙——這便是乞巧的由來。
任何一個未出閣的閨女都想要乞得一個「巧」來受人稱贊,更別提一向高高在上的秦家二小姐。
下人一看到秦震走近,連忙自動讓開路來。
「秦震,你來做什麼?」季燕微皺眉頭,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她打心眼里不喜歡這孩子,但礙于四周有多雙眼楮盯著看,縱使再厭惡,她也不敢做得太過明顯,「這里都是一些未出嫁的姑娘,去、去、去,你該跟著你爹和雷兒在樓台上听說書的。」
「說書結束了,我想在這里看一下,難道不成嗎?」存心唱反調似的,秦震硬賴在原地,拒絕離開。
「你——」對于秦震公然在下人面前把她的話當耳邊風,季燕一股火氣直冒上心頭,但一想到坐在不遠處的秦家當家主母,她強壓下怒火,轉身看著秦老夫人,「婆婆,妳看看震兒,怎麼這般不懂事?」秦老夫人定眼看著寶貝孫子。
「姥姥,震兒在這,不成嗎?」秦震理直氣壯搶先開口。
秦老夫人一向最疼愛的便是這孫子,對于五歲便喪母的他,身為祖母的她總有說不出的心疼。
「算了,不過就是個孩子。」秦老夫人出聲替秦震說項,「震兒想看,便讓他看吧!」
季燕縱使心有不願,但是又能怎麼著?
雖然盼到了秦震的親娘投井自盡,但她還是秦府的如夫人,想要扶正,無奈等過了一天又一天,就是無法如願,所以她現在根本不敢得罪秦老夫人。
她斜眼看了秦震一眼,不客氣的伸出手拉著他到一旁,「算了!看在婆婆為你求情的份上,我便讓你看看,但別亂動東西,觸犯了天神。」
秦震冷哼一聲,對二娘那絲帶著施舍的口吻感到不悅。「妳真以為我想看嗎?放開我!」臂膀一揮,將捏住他手腕的季燕推開。季燕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時站不穩,踉蹌了下,不慎撞到了後頭的秦沐容。
原本正專注彎腰看著水面的女娃,就這麼硬生生的把擺在面前的水盆給踢翻,水灑了一地。
「娘——」受寵的秦沐容尖叫了一聲,一臉錯愕。
「這……」季燕見灑了一地的水漬也傻眼。這可是她的寶貝女兒第一次想在七夕乞巧節,乞求天上的織女給她個「巧」字啊!
下人在一旁見了,開始竊竊私語。
要不是礙于現在出洋相的是秦家二小姐,大伙早就爭相取笑了。
「秦震,」季燕的聲音忍不住飄高了起來,「你看看,你做了什麼好——」
「二娘,別亂扣帽子在我頭上!」秦震冷冷的打斷她的話。「是妳自己沒站穩撞上了沐容,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