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志萬聳了聳肩,他怎麼知道人若救不回來會不會有麻煩。
海盜頭部重創,又受了槍傷,送進千越急救了十個小時,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保證這家伙的命可以救回來。
「多少會有點麻煩吧!」最後回答的是戚志萬的三哥戚志民,高壯的他一站在兩個俊秀的弟弟身旁,讓人懷疑他們有任何的血緣關系。
戚志萬一邊翻著病歷,一邊思索著,照這上頭的紀錄看來,這海盜的傷勢可不是普通的重啊!
院長室的大門被推了開來,戚志萬抬起頭,走進來的是目前醫院的代理院長余子揚。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到了?」余子揚有些意外這麼早就看到戚家七兄弟的其中三個。
「還不是為了那個海盜。」戚先侶率先開了口。
「你覺得怎麼樣?」戚志萬抬頭看著余子揚問道。
昨天是由余子揚親自替這個威震黑白兩道的勵文浩──道上稱海盜的大哥執行手術。
「我剛到加護病房看過了。」余子揚一邊穿上醫師袍,一邊說道,「雖然還不能說是樂觀,但我看他的求生意志很強,若他能夠撐過今天晚上,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戚志萬聞言松了口氣。
他一點都不喜歡現在這個情況,一個黑道大哥被人搶殺送進來急救,一個晚上醫院鬧成一團,警察也來湊一腳,弄得他是一個頭兩個大。
現在外頭還有一些穿著印有野狼圖案黑色T恤的兄弟來回不停的走動,再這麼下去,誰還會上門來看醫生?
「他很有來頭嗎?」余子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著一旁坐在沙發上的戚志民問。
戚志民點了點頭,「道上傳聞他是個台灣人,但也有人說是港仔,因為他是被風狼幫的老大宋文杰從香港帶到加拿大去的。宋文杰一生無子,只收了一對華人兒女,若沒有出意外的話,將來的風狼幫在台灣、港澳、大陸甚至加拿大,美國的大片江山,都會屬于勵文浩。」
「他不是個黑道大哥嗎?」戚先侶好奇的問,「听你這麼說,他的來頭還真不小。」
「他是在道上混了不少年,而且因為手段狠所以闖出名號,是挺帶種的,但怎麼逞凶斗狠,他也不過是個混混。但是宋文杰收了他當義子之後,他的身份可就不能同日而語了。」戚志民平鋪直敘的表示,「老實說,宋文杰的財富不一定還勝過我們戚家的飛揚集團,他亦正亦邪,沒什麼人敢得罪他,這兩年來,他手下的事業幾乎都交給了勵文浩,這家伙沒我們想象中簡單。我想,我們大哥應該跟他有點往來。」
眼前飛揚集團首腦是戚家大哥戚志中,在事業上多少與勵文浩有些接觸也不令人意外。
「听你這麼說,宋文杰很器重他。」余子揚打破了沉默,「所以宋文杰會來台灣?」
戚志民不以為然的搖頭,「不太可能。他有個掏空案被台灣政府通緝,不可能會回來送死,只不過,海盜沒事也就算了,若他真的有個萬一,台灣黑社會可能要亂上一陣子,重新洗牌了。」
對于這種黑幫風雲的事,余子揚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但他明白,以戚家為首的飛揚集團旗下有些建築公司多少要與道上的兄弟套交情,而身為設計師的戚志民一肩扛下戚家的建築公司事業,一旦道上混亂一片,對戚家,尤其是戚志民來說根本就不是件好事。
「大哥怎麼說?」戚志萬問道。
「他只希望醫院方面能注重病人的隱私,我想,他的意思,是要你處理有關媒體的事情。」
戚志萬皺起了眉頭。天啊!他最討厭和媒體打交道了,他立刻看向余子揚──
「別看我!」余子揚翻了翻白眼,將視線移到一旁。
「你是代理院長……」
「但總院長是你。」他一句話堵了回去。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戚志萬咕噥了句。
「現在誰在看顧勵文浩?」戚志萬還是打算以病人的傷勢為第一優先。
這個問題使余子揚楞了一下。
戚志萬覺得他的神情有異,立刻瞄了他一眼,「干麼不回答我?有什麼不對嗎?」
余子揚寓意深遠的回視他,「駱沂楨。」
「駱……駱沂楨?!」戚志萬一臉意外。
他點點頭。
「她不是小兒急診室的護理長嗎?她跑到加護病房去干麼?」
余子揚聳了聳肩,「這個問題或許是你這個總院長該去了解的。我跟她一向不對盤,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這駱沂楨搞什麼鬼?戚志萬皺起眉頭,這女人可是他親愛太座徐雅芙的手帕交,若讓她出了什麼岔子,只怕回家他會不好過。
「等一下陪我去加護病房。」他立刻下了決定。
余子揚無意見的點頭同意。
駱沂楨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已經違反醫院的規定,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憑著跟加護病房護理長吳雅惠的好交情,她得以進入加護病房看顧外人眼中神秘的海盜。
血壓正常、呼吸正常……一邊檢查,她一邊記錄著,除了頭頂被打傷縫了八針之外,他的臉上還有點淤青。
她看著他的臉不由得出神,他的五官立體,一點都不像東方人,他應該有外國血統,但他自己本身並不清楚,他是由外婆帶大的,母親在生下他之後就死了,所以他不清楚自己的父親是誰。
他的一生在前半段是不幸的,因為特殊的五官,所以從小便被人恥笑,但他人生的後半段應該是精采萬分。
因為被宋文杰收為義子,這幾年來他成了眾人注目的焦點,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終日打架的小混混了。
駱沂楨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忍不住伸出手撫過他的臉。
「要撐下去,」她在他的耳際輕聲說道,「你說過,你會踏在世界的頂端,你做到了,但要活著,這些才有意義啊!」
他的眼瞼因為她的話而動了一下,她嚇了一跳,連忙縮回自己的手,退了一步,看他沒有轉醒這才松了口氣。
若情況樂觀的話,他應該再過幾個小時便會蘇醒過來。
她輕呼了口氣,一個轉身,卻意外的看到站在門口的戚志萬和余子揚,兩人神色有異的看著她。
她不知道他們站在那里多久,而且看見了多少,她的臉色一冷,對兩人微點了下頭,然後走了出去.
戚志萬和余子揚相視一眼,接著跟在她的身後。
「勵先生的情況如何?」開口的是戚志萬。
「一切正常。」將病歷表遞給他,駱沂楨的口氣冷冷的,沒什麼起伏。
這就是她──一個被眾人背後取笑成老處女沒人要,終日板著一張臉的護理長駱沂楨。
在醫院看多了生老病死,所以她變得冷血而無情。
「妳為什麼在這里?」戚志萬又問,「這不合院里的規定。」
「對不起。」她回了這三個字。
「就這樣?!」戚志萬帶笑的瞄了她一眼,「妳實在吃我吃得死死的,妳知道我可以因此而開除妳嗎?」
「你會嗎?」她反問。
他笑了笑,然後搖頭,「妳很清楚,我不是不會,而是不敢,除非我想讓雅芙把我殺了。」
「對不起。」她還是這三個字,「我知道這不合院里的規定,我只照顧到勵先生清醒,便會回我的工作崗位。」
戚志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將病歷表交還到她手中,「妳……認識他?」
她不敢肯定他的話是問句還是肯定句,所以聳了聳肩選擇不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余子揚側著頭,打量著她,「以妳對人一向冷淡的態度,妳不該關心一個不在妳工作範圍內的病人。妳從昨天在手術房就不對勁,我記得當時妳還求我一定要救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