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羿見到自己師弟慌張的模樣,不由得失笑,一個轉頭,這才發現站在內堂正中央的大漢,他立刻微瞇起雙眼,眼底閃過一絲警戒,不過他隨即隱藏,又露出自己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迎向對方,決定在關厚勛回來之前,查清對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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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下午的一小段插曲,使得楚芸對關厚勛不滿到了極點,晚膳時,關厚勛為了使楚芸開懷,特地堅持把她的「救命恩人」請來同桌用膳,不過——他看了楚芸一眼,想也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是——無功而返。
「吃魚會聰明,所以妳要多吃點!」關厚勛為尋求原諒,不惜降低自己的姿態,夾給楚芸滿碗的魚肉。
「你這下真的該死了!」同桌的風羿見狀,興高采烈的說道。
必厚勛瞪了他一眼,不懂為什麼風羿總是喜歡扯他後腿,不過他頭一低,心中驀地一驚,果然看到楚芸滿臉怒火的盯著他。「怎回事?」他覺得疑惑。
楚芸看了魚一眼,又把目光調到關厚勛的臉上,「吃魚會聰明,所以我要多吃點?」她忍不住自己的怒氣,大聲嚷道︰「吃魚會聰明,所以我要多吃點,請問你的意思是不是我……」
「不夠聰明!」風羿拍案叫絕,「師弟,我真是服了你,這樣也能拐彎罵人愚蠢,真是高!」
「我……」關厚勛臉色立刻為之一變,連忙解釋道︰「芸芸,不是這樣的,只是我……」
「我告訴你,」楚芸指著關厚勛的鼻子,「這里確實是我最應多吃魚,因為我竟然笨到待在你的身邊。」說完,她便起身,跑了出去。
「明天!」關厚勛指著抱著肚子大笑的風羿,「我發誓明天我一定要把你丟回終南山。」
「隨你!」風羿壓根不在乎,反正這種威脅,關厚勛每天都要說上個一兩次才甘心,他從來就沒把這話當真過,于是他幸災樂禍的嚷著,「明天回不回終南山是其次,不過有一點我敢向你肯定,那就是如果你再不去追你的芸芸,明天她鐵定把包袱一收,就離開長安,跑到大漠去找公主了。」
必厚勛聞言身體一僵,才想到了怒氣沖沖跑出去的楚芸,他向楚芸帶回來的救命恩人,示意的一個點頭,就趕著去安撫人。
「他們彼此相愛!」風羿一直到關厚勛走遠之後,才淡淡的說道,目的是要讓眼前這個被楚芸從大街上帶回來的「救命恩人」听。
對方只是看了風羿一眼,思慮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風羿見他點頭,淡淡一笑,這個男人的口風比他想象中的還緊,不管他如何旁敲側擊,對方還是一派鎮靜,這男人愈是如此就愈令他覺得可疑,風羿暗暗的看了楚芸的救命恩人一眼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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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我已經道過歉了。」關厚勛尾隨著楚芸的身後,進了他們兩人的寢房。
「從明天開始,我三餐都要吃魚。」楚芸賭氣的坐在椅上,「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嘲笑我。」
「我道過歉了,不是嗎?」關厚勛站在她的身旁,再次重申。
「道過歉就了事了嗎?」楚芸火大的跑進房,拿出裝著小烏龜的小水盆,拿出烏龜「關厚勛」放在圓桌上,「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我對你那麼好,你竟然還欺負我……」
「我沒有。」關厚勛坐在楚芸的身旁,「我只是表示我對妳的關心,想要妳多吃——」
「我不是在跟你說話。」楚芸氣憤的瞪了他一眼,「難不成你承認你自己是烏龜啊!」
我就知道給妳養烏龜是錯誤的,而更可怕的錯誤是竟然答應讓妳養的烏龜跟我同名同姓。關厚勛心中縱有千萬怨言欲訴,也只能無奈的模模自己的鼻子,靜靜的看著楚芸指桑罵槐。
「芸芸──」關厚勛被楚芸的「對龜談情」給搞得一個頭兩個大,最後才禁不住的說,「妳到底要我怎做,妳才開心,只要妳不要再對著一只烏龜說著長篇大論,我就答應妳。」
楚芸深吸了口氣,心中委屈地想︰他以為她想跟只烏龜講一大堆啊!還不是因為她真的氣不過,誰教他害地跌倒,又說她笨。
「這可是你說的,只要我開口,你就一概答應。」楚芸眼楮一亮地問。
「沒錯。」關厚勛回答得很肯定。
「那好。」楚芸撐著下巴,仔細的想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我要你收留我的救命恩人,就這麼簡單。」
「不成。」關厚勛一口回絕,「這個人來歷不明,不能留他在府里,若有個萬一……」
「不會有萬一的。」楚芸堅持,「若這個人是壞人,他在朝天寺就不會幫我打壞人了,對不對?」
「此話是不錯!不過有時候……」關厚勛還是覺得不妥。
「你答應過我的。」楚芸不想听他多言,開始無理取鬧,「你自己說只要我不生氣你就答應我開得所有條件,哪有人那快就反悔的,你以後要我怎麼信任你?」
「我很抱歉,不過基于對妳安全的顧慮.我不得不警慎。」
「你太多心了,誰會傷害我?」楚芸奇怪怎一個大男人還比她會胡思亂想,「論姿色──比我美的女子太多了;論錢財──放眼全京城,有錢有勢的人也大有人在,我才不會那倒霉被人看上。」
「芸芸──」
「不要一直叫我.你答應我嘛!」楚芸拉著關厚勛的袖子,「如果你真的有所顧忌,大不了你教風大哥留意這個人不就好了嗎?」
「就算是教風羿留意,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妳身旁保護妳。」
「這有什關系?」楚芸彷佛存心跟他杠上似的,「反正哪次不是你不在,風大哥就黏在我身邊,你一回來,風大哥就不知跑到何處逍遙,要不就是你們倆都在我的面前晃,你同風大哥就如同說好似的,從來沒讓我一個人落單過,以你們這種保護的手段,你認為我有可能或有機會被人綁走嗎?你真的是太杞人憂天了。」
必厚勛單手撐著自己的頭,奇怪有時候跟楚芸講道理,她听不懂,但是有時候,他又發現,她的歪理比他還多,「芸芸,江湖上有些險惡是妳所不能想象的……」
「一個人可以稱作江湖嗎?」楚芸打斷關厚勛的話問道。
「什麼?」關厚勛眨了眨眼楮,不解的問道︰「妳說什麼?」
「我說,」楚芸再一次重申,「我的救命恩人只有一個,一個人可以構成江湖嗎?」
必厚勛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不知如何回答,最後才道︰「一個人當然不能構成江湖,江湖是──一個代表妳懂嗎?」
「我不懂!」楚芸回答的很直接,「我只知道既然一個人不能構成江湖,那江湖險惡這句話就不能用在我恩公的身上,所以你不用再說了,不用再想別的理由說服我。」
「芸芸,妳真的是……」關厚勛大嘆一口氣,「妳到底是真傻、假傻?」他喃喃自語的問道。
「你說什?」楚芸耳尖的听到關厚勛的話,不過沒有听清楚,于是抬起頭,看著他問道。
「沒有!」關厚勛想也沒想的否認自己有開口。
成親至今,已令關厚勛深刻的了解,毋需為了不必要的事物造成楚芸的不愉快,因為她不愉快,最後倒霉的還是——他。
「我不在乎你說些什麼,你只要答應我,讓我的恩公留下,不讓我成為無情之人就行了。」
必厚勛看著她,一臉無奈,「妳不是總把『女子可以言而無信』這句話掛在嘴邊嗎?怎麼此次卻又如此害怕自己成為無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