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的背影,殷拓凡的眸光驀地變得復雜。
昨晚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忘了呢?
他的記憶力一向好得很,就算是幾年前發生的事情,他也都能記得清楚,更何況是昨晚才發生過的事。
他不僅記得昨晚在他房里、在他床上的一切,甚至連她離去之前,悄悄在他唇上輕輕落下的一吻也知道,因為當時的他其實是意識清醒的!
那時,他根本不是不勝酒力地醉倒、睡著,而是他的理智驀地竄了上來,也驀地想起楚倩倩的事情、想起自己不該招惹任何女人,所以才勉強按捺住斑張的,假裝睡著了。
既然他無法給她任何未來的承諾,就不該奪佔她清白的身子,更不該讓她對自己存有不可能實現的期待,那只會在將來重重地傷害她。
一聲無奈的輕嘆,自殷拓凡的口中幽幽逸出。
傷害駱允兒,是他此刻最不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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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拓凡雇了輛馬車,載著他和駱允兒出了京城。
像是刻意要避免和她共處在狹小的空間里,他沒有和駱允兒一起坐在車廂中,反而和車夫一塊兒坐在前頭。
他一如過往的冷淡與疏離讓駱允兒覺得有些難受,但是她告訴自己別這麼輕易就放棄。
昨晚發生的事情,就算他醉得沒有半點印象了,但是她該相信他不是對她無動于衷的。
倘若他真的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那麼即使是喝醉了,應該也不至于會對她做出那些激情狂野的舉動。
至少,經過了昨夜之後,她可以確定殷拓凡沒有斷袖之癖,也能確定他其實不是真的那麼冷淡寡情的人。
在他們各懷心思的沉默中,馬車依著殷拓凡指示的方向,抵達了位在郊外林間的一幢別館外。
下了馬車後,駱允兒好奇地打量眼前這幢挺雅致的屋子。
「你有病患住在這兒呀?這兒的環境很清幽,確實是個適合養病的好地方。」她由衷地說。
「嗯,是啊。」殷拓凡淡淡地應了聲,望著眼前的別館,他的黑眸深處掠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經過通報後,一名丫鬟出來迎接,她正是楚倩倩的貼身丫鬟盈兒。
一看見站在殷拓凡身旁的駱允兒,盈兒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詫異。
這些年來,她一直待在這個地方照顧小姐,而殷拓凡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探視小姐,替小姐把脈、針灸,但她從不曾見過殷拓凡帶任何女人來這兒,怎麼今兒個卻破了例?
盈兒眯起眼楮打量駱允兒,忍不住猜測著她和殷拓凡之間的關系。
「這位是?」盈兒忍不住問個清楚。
「她是暫時到我那兒打雜賺錢的人。」殷拓凡輕描淡寫地說。
「打雜?不是已經有小廝了嗎?何必再多聘雇一個女人呢?」盈兒忍不住拉高了音量。
殷拓凡冷淡地瞥了盈兒一眼,沒有多解釋些什麼,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盈兒解釋。
一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著太明顯的質問意味,盈兒慌忙解釋道︰氣我只是……只是想到小姐……所以才……」
「放心吧!」殷拓凡語氣平靜地打斷她的話,說道︰「不會有任何人改變我當初的承諾。」
駱允兒听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不過她卻忍不住多看了盈兒一眼。
她雖然不是心細如發的女子,但也不至于什麼事情都感覺不出。
從盈兒望著她的眼神,她可以感受到一絲明顯的敵意,而那讓駱允兒的心底感到困惑極了。
今天是她頭一回和這丫鬟踫面,過去她們又不曾有過任何的過節,這丫鬟犯得著用這種不友善的目光瞪著她嗎?
駱允兒一邊在心底嘀咕著,一邊跟在殷拓凡的身後走進屋去。
既然剛才這丫鬟提到了「小姐」,她便猜到殷拓凡的病患應該是位姑娘,果不其然,一進房中,就見有個臉色蒼白的女人靜靜地坐在窗邊。
那女人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雖已不是苴蔻少女的年華,但卻有著一張美麗嬌艷的容顏,而她眉心那一顆小小、殷紅的血痣更添她的嫵媚。
奇怪的是,這女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那雙直視著前方的眼眸顯得空空洞洞的,一點光彩也沒有。
「小姐這陣子還好嗎?」殷拓凡問道。
「還是老樣子。」
殷拓凡走到楚倩倩的身邊,輕輕拉起她的手,語氣溫柔地說︰「倩倩,我來看你了,這幾天你過得好嗎?」
駱允兒見狀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想不到殷拓凡竟然也會用這種溫柔親切的語氣和女人說話。
她不禁好奇地猜測這女子的身分,會是殷拓凡的家人嗎?但……為什麼這女人對于殷拓凡的出現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難道是壓根兒不想搭理他?
駱允兒又多打量了楚倩倩幾眼後,很快地便發現到,不是這女子不想理會殷拓凡,而是她根本無法搭理,因為她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的意識,甚至根本不知道殷拓凡就在她的身邊!
真是可憐,好端端一個嬌媚艷麗的女子,卻徒剩一具美麗的軀殼,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意外?
基于一份同情,駱允兒的目光忍不住繞著楚倩倩打轉,而她愈看心里愈有種奇異的熟悉感,像是自己過去曾在某個地方見過這女人,但……怎麼會呢?她很確定自己不曾認識這麼一個可憐的病患。
駱允兒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猜想可能自己曾見過的某個女子,正好長得與楚倩倩有些神似吧!
殷拓凡先伴在楚倩倩的身旁,唱獨角戲似地說了一會兒的話,接著便開始替楚倩倩針灸,幫助她活絡氣血。
待了將近一個時辰後,他輕聲對楚倩倩說道︰「好了,我該走了,下次我再來看你。」
候在一旁的盈兒一听,開口問道︰「姑爺,這麼快就要走了?您不留下來陪小姐用膳嗎?」
她刻意喊殷拓凡「姑爺」,就是為了讓駱允兒知道殷拓凡是「有妻室」的人,提醒駱允兒別對殷拓凡抱持著不該有的妄想。
丙不其然,一听見「姑爺」二字,就見駱允兒瞬間變了臉色,而那反應讓盈兒冷笑在心底。
對于盈兒刻意的稱呼,殷拓凡當然猜得出她的用意,他並沒有開口糾正,反正一來他原本就將楚倩倩視為妻子,二來他今天之所以會帶駱允兒前來,本來就是要讓駱允兒知道楚倩倩的存在。
「不了。」他搖頭婉拒道︰「晚點我還得去探視其他的病人,而且馬車還在外頭候著,我該走了。」
苞著殷拓凡離開那間屋子後,駱允兒忍不住開口問個清楚。
「剛才那丫鬟……她喊你姑爺?」
殷拓凡點頭承認道︰「你沒听錯。剛才你看到的那個病患名叫楚倩倩,雖然我和她並沒有正式的拜堂成親,但是我允諾過會將她視為妻子,一輩子照顧她,對她不離不棄。」
听了他的話,駱允兒仿佛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胸口泛起了難以言喻的疼痛,同時她的心底也終于掠過一抹了悟。
難怪他用冷漠疏離築起了高牆,不要任何女人親近他,原來是因為他早已有了允諾終生的妻子!
「她……怎麼會變成這樣?」駱允兒語氣苦澀地問。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殷拓凡用著有些沉重的語氣,將八年前的那場意外簡單描述了一逼。
听完了他的話,駱允兒的心里更難過了。
當年的那場意外,根本不是他造成的呀!
就算楚倩倩是因為前來找他才會踫上婬賊,但是整場意外並非殷拓凡造成的,就算他有良心、道義上的責任,也不需要將自己的一輩子全賠了進去呀!除非……他真的愛極了楚倩倩,心甘情願為她終生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