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頹然喪氣的模樣,皇甫玄彬的眉頭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蹙起,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她才好。
其實她今天是有機會逃掉的,若不是听見了那匹馬兒的騷動,若不是听見了她的大聲示警,他也不會循聲而來追上了她。
望著宋念薔那張精致美麗的瞼蛋,皇甫玄彬的黑眸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心中更是隱隱掀起了波瀾。
明明她一心想從他的身邊逃離,卻在明知道會耽擱時間、甚至讓自己身陷險境的情況下,還奮不顧身地出手救人,這讓他不禁感到佩服與欣賞。
身為公主的她是如此的尊貴與嬌弱,然而她卻有著過人的勇氣,又善良得無法自私地見死不救,這樣的她怎不教人心動?
雖然他對李準繼這個粗魯沖動的家伙不太以為然,但他不得不承認——李準繼會請求皇上將宋念薔嫁給他,實在是好眼光。
如果他也有那樣的機會可以向皇上開口請求賞賜,他應該……也會那麼做吧!只可惜,如此美麗、善良又勇敢的公主只有宋念薔一個人,而她也已經被皇上許配給李準繼了……
「下次要做冒險又沖動的事情之前,麻煩請你先評量一下,自己是不是會有危險?今天要是你的動作再晚一些,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你是要說我有勇無謀是嗎?」宋念薔沒好氣地反問。
「當然不是。」皇甫玄彬對她的反應感到微愕。
「不管怎麼樣,我一點也不後悔那麼做,不管你贊不贊同,就算事情重演一遍,我還是會那麼做的!」宋念薔沖口說道。
皇甫玄彬望著她激動的神情,驚訝地問道︰「你今晚是怎麼了?突然吃了炸藥不成?」
「我……」宋念薔一陣語塞,表情顯得有些尷尬,
沒錯,她知道她的反應是太過激烈了,而她也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因為她的情緒不好,她滿腦子都是剛才梁薰兒對他獻殷勤的畫面。
「何必一直提我?你呢?怎麼還不睡?是太開心了睡不著嗎?」
「太開心?」皇甫玄彬不明白她所指何事。
「是啊!有個嬌滴滴的美女對你大獻殷勤,你的艷福不淺啊!我看你挺懂得享受的嘛!哼!」
皇甫玄彬挑起眉梢望著她,她此刻說話的表情和語氣,他再熟悉不過了,過去女人們為他爭風吃醋時的神情和語氣,不就是像她這個模樣?
以前他總覺得那些女子爭寵的行徑有些煩人,可這會兒……他發現自己竟因為她對自己的在乎而感到一絲欣喜。
皇甫玄彬皺起眉頭,對眼前的情況感到棘手。
宋念薔對他的魅力實在是愈來愈強烈,也愈來愈難以抗拒了,再這樣下去,他真不知道在返回京城的一路上,會有什麼樣意外的發展?
望著她那生悶氣的表情,他嘆口氣說道︰「我不是懂得享受,而是盛情難卻,難道在她為我挾菜的時候,我要當著大伙兒的面拒絕,讓她難堪嗎?」
「這……」
「答應留在梁家作客的是你,我並沒有想要留下。」
「那你可以走啊!」宋念薔哼道。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丟下你的。」
听他這麼說,宋念薔的心一緊,有些激動地低嚷︰「你又要說是奉了我父皇之命,非把我帶回去不可了是嗎?依我看,你根本是舍不得梁姑娘吧?既然這樣,你去找她啊!又何必在這里跟我浪費時間?反正我都說了不打算逃跑了!」
扔下這些話之後,宋念薔轉身想返回房去,卻忽然被皇甫玄彬一把拉了回去。她重心不穩地跌進他懷里,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
他……為什麼拉她?又為什麼摟她?
宋念薔想問,卻怕一開口說話,就會破壞這一刻的氣氛。就算只是片刻也好,她也想多依靠在他懷中一會兒……
皇甫玄彬擁著她,心情復雜極了。
「你要我拿你怎麼辦?」他懊惱地低語。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沾惹她的,可偏偏她的一切是如此地吸引他。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又該怎麼處理自己這份壓抑不住的情感?
「什……什麼怎麼辦?」宋念薔結結巴巴地問,一顆芳心跳得飛快。
「你在跟我裝傻嗎?」皇甫玄彬捧著她的臉,熠熠的眸光像是要望進她的心魂深處。
他與她目光交纏,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說,卻又知道實在不適合說出口,很多事情縱然已經昭然若揭了,但若是不說破,或許還能維持若無其事的假象。
若是一旦說出了口,只怕一切就無法單純了。
他想了想,最後只說道︰「沒錯,我是知道梁姑娘對我很有好感,但是她給我的感覺就是像個妹妹,我家里也有一個天真活潑的妹妹,梁姑娘跟我的妹妹有幾分相似,所以多了些親切感。」
「你真的只把她當成妹妹?」
「那當然。」
「那……那……」宋念薔抬頭望著他,欲言又止的,想問又不敢問,但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沖口說道︰「那我呢?」
皇甫玄彬一僵,她這個問話,不啻是將表面上的平靜給打破了!
一抹掙扎掠過皇甫玄彬的黑眸,但卻敵不過她那似水柔情的眼眸,他的顧忌,全被她眼中含情的波光給打敗。
望著她美麗的容顏,他不知道該怎麼述說他自己心里的想法,索性順應自己內心的渴望,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這個吻,溫柔如春風,又帶著醉人的纏綿,讓宋念薔整個人仿佛飛上了雲端,輕飄飄的。
「……這樣,夠明白了吧?」一吻結束後,皇甫玄彬啞聲低語。
宋念薔的雙頰染上了緋紅,為梁薰兒不開心的情緒早已煙消雲散。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喜悅的情緒之中時,卻听見皇甫玄彬突然嘆口氣,她抬起頭,只見他皺著濃眉,一副懊惱的模樣。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剛才的那個吻,是他勉強應付她的?
皇甫玄彬望著她,眼神復雜。「我實在應該跟你保持距離的,畢竟……公主已許配給李準繼將軍了。」
宋念薔恍然明白了他的顧忌,見他轉身要走,她心底一急,顧不得矜持地拉住了他。
皇甫玄彬沒有回頭,嗓音有著緊繃地說︰「夜深了,公主該歇息了,我們在這里停留兩天,就繼續啟程前往京城吧!」
「你就這麼急著將我帶回去和李準繼成親?」宋念薔又急又氣,無法相信前一刻才溫柔親吻她的男人,下一刻卻又要將她推給別的男人!
皇甫玄彬一陣僵硬與沉默,如果可以選擇,他當然不希望宋念薔和李準繼拜堂成親,但是皇命難違,而皇上的賜婚也不是他們可以說拒絕就拒絕的,因此他最後什麼也沒有說,頭也不回地返回自己的房里。
第六章
在梁家作客的兩日內,梁薰兒雖然使出渾身解數想要「迷倒」皇甫玄彬,但皇甫玄彬的心里只有宋念薔,根本容不下粱薰兒,更何況,他是真的只將她當成妹妹一般看待。
為了在不太難堪的情況下讓梁薰兒死心,他只好編個理由,說自己早已有未婚妻,一等他這趟返家即將拜堂成親。
听見這個殘酷的「事實」,梁薰兒宛如晴天霹靂,心里難過得要命,卻也當真死心不再纏著皇甫玄彬了。
版別了好客的梁家之後,皇甫玄彬再度帶著宋念薔踏上返回京城之路,而一路上,兩人之間的氣氛相當微妙。
乍看之下,他們像是很有默契地都不提那晚在粱家花園里的親吻與擁抱,可其實心緒各自紛亂。
皇甫玄彬除了懊惱那晚的失控之外,也因為那夜的親吻,讓他對她的情感從原先的刻意壓抑,到現在幾乎是快沖破了他在心底築起的圍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