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醫女 第11頁

而且南方病人越來越多,大夫卻越來越少,有些大夫甚至見情況無法控制就偷偷溜走,大夫不夠只好從這京城往外百里處開始找大夫。

村人雖然沒得到消息也沒想得那麼多,只有一個最直接簡單的想法——大夫都被你們帶走了,那我們萬一出個什麼毛病要找誰來治?

要知道城里的藥堂大夫雖然多,但若是急癥趕到城里只怕來不及,而那些城里的大夫也幾乎不到外面的小村子來的,村子里通常也就那麼一兩個大夫而已,怎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一想到這里,所有人表面應聲,卻沒人把信朝陵的名字給供出來,甚至還有人偷偷想著,幸好信大夫平常不愛出門,沒有病人求診的話通常都待在他那個小院子里,不會被發現。

那小兵等了半天見沒有人推舉也沒有人自己站出來,火氣忍不住就大了起來。

「怎麼?你們這個村子竟然連一個大夫都沒有嗎?我告訴你們,就算是一個老得動彈不得的大夫,你們也要把人給我交出來,否則完成不了一村至少一個大夫的條件……」那小兵冷笑幾聲,言語中的威脅不言而喻。

小周氏站在人群外覺得無趣,畢竟這村里的大夫就信大夫一個人,她雖是貪賞想把名字給說出去,但要真說了,以後她也不用在這村子里走動了,畢竟這一得罪可是得罪了全村子的人啊!

就在百般無聊的時候,她忽然看見了從遠處走過來的夏謹蓮,那裊裊婷婷的身姿,再加上那天在王大娘那里的過節,讓她眼里頓時像是點燃了火。

這時候那小兵語氣更是不佳的又吼了幾聲,小周氏眼珠子一轉,忽然想到了一個壞主意,連忙往夏謹蓮的方向跑去,然後出其不意的緊抓著她的手,扯著嗓子大喊,「這里有個大夫!」

小周氏這一聲大喊,所有人全都安靜了下來,那小兵露出滿意的微笑,村民則是惡狠狠的看向她,但在看清她手里抓著的人是誰後又同時換上同情的神色,卻沒阻止。

「喲?是個女醫?這倒是少見。」小兵一看見小周氏抓的人,眼神充滿驚奇。「不過不管了,帶走!」

這世道女子雖也可以行醫,但女醫卻依舊稀少,大多是在貴族或者是富豪之家才會培養或者是聘雇得起,沒想到在這個小村子里竟然也會有一個女醫存在。

夏謹蓮今日去看王老實兒媳婦生產的情況,怎知才走到半路就被人猛地拉住,還沒等她掙扎就听小周氏喊了那一聲,心里不禁升起一股不安。

但她仍保持冷靜的看著說話的小兵,沒有一般小老百姓唯唯諾諾的樣子,反而一臉大方的坦然問著,「這位官爺,不知道突然說要把小女子帶走是為了何事?」

小兵也是有幾分眼力的人,從她的談吐舉止還有那坦然大方的氣度,猜想這女子的來歷應該不簡單,也就客氣的說了下聖旨的內容,然後又道:「姑娘,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有得罪的地方請海涵了。」

夏謹蓮倒是沒想到竟然是因為南方疫情的事,出宮之前,她就大致听過南方那里的災情,只是沒想到這水災之後的疫情竟變得如此嚴重。

她斜眼看著那個身邊笑得得意的小周氏,大概猜到了這婦人的想法。

以為害到了她,所以洋洋得意?她在心中冷笑著。

小周氏察覺了她的眼神,更加得意的仰起了頭,「以為自己的個女醫就驕傲了嘛,瞧我讓你有機會跟著官爺去南方救災救難多好啊!不是挺符合你多事的毛病嗎?呵呵!怎麼現在不囂張了?」

夏謹蓮淡淡一笑,眼中則是毫不保留的鄙視,「你自己沒本事,把人趕走就開心了?真是可笑!」

那鄙視的表情太過明顯,小周氏忽然覺得自己只是在夏謹蓮面前演了場丑戲,忍不住氣紅了臉,跺著腳轉身躲入人群里。

然而小周氏的計謀終究是達成了,夏謹蓮準備跟官兵離去。

本來在人群外另一邊的秦叔好不容易擠到前面來,看見那隊人馬已經騰出了一匹馬給夏謹蓮,似乎打算就這麼離開,他連忙跑向前,同時喊著,「姑娘!泵娘不可啊!那南方的疫情如此嚴重,您不能去啊!」

夏謹看著秦叔著急的神情,又看見那領頭的小兵一臉不耐,只能低聲說著,「秦叔,現在不是我想不想,願不願的問題了,現在聖旨已下,他們得依旨行事,我也不能抗旨,而且剛剛也說了,一村至少要有一人,假如我們村由我去了,陵哥哥就可以不必去了。」

秦叔臉上露出難色,「但是少爺他……」他相信少爺一定寧可自己去也不願讓姑娘去冒險。

不過他心里還是認為少爺比較重要,所以他也說不出阻止的話。

「無妨。」她露出那夜不歡而散後的第一個笑容,「假如我真的死在南方大疫里,那也是我的命,就當……」

她最後的話被一陣風給吹散,秦叔听得瞠目結舌,卻見她的臉上似乎隱隱散發出光輝,展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麗。

沒辦法讓他們說更多的話,那小兵就騎馬過來催促她趕緊上路,夏謹蓮向秦叔點了點頭後,跟著策馬離開。

秦叔傻傻的看著隊伍離開,直到周遭的村民全都散開了去,他才像是猛然驚醒一般,飛快的往信朝陵的院子方向跑去。

那散在空中的話語仿佛仍清晰的繚繞在他耳際,讓他心顫不已。

就當……用我的命還他十二年的情……

淡然的女音似乎還飄落在風中,沉重的一次又一次盤旋。

***

為了把握時間,包含夏謹蓮,這一群廣征來的大夫們是坐著官船南下的,在船上的時候即使她因為怕惹麻煩而幾乎都關在艙房里不出去,卻還是多少知道這一船的大夫,大多都不是心甘情願來救災的,因為他們知道這次南方的疫情來勢凶猛,這一去有沒有命回來還不知道,而少數本來不知道災情嚴重的後來也都知道了,整艘船上的氣氛更是一片愁雲慘霧。

只不過在抵達南方前大家心中總還是懷著一點僥幸,想著說不定等船到了南方時,這疫情就已經被控制住了,到時候可以輕輕松松的撈個神醫的虛名回家,不用面對那幾乎無藥可醫的絕望。

但是上天總是不遂人願,當官船停靠在碼頭的時候,碼頭邊那稀稀疏疏的人影就已說明了問題尚未解決。

下了船,大夫們或坐轎子、或坐馬車前往驛館時,一路上所見的慘況更是徹底讓他們心里發涼。

路上還開著的店鋪只剩下十之一二,路上有許多人都是一個攙著一個往施藥的地方去,有些撐不住的就直接倒在路邊,生死不明,而驛館對面便是收容病者的地方,那里頭傳來的惡臭還有哀號,讓他們幾乎想就此打道回府。

江南被稱為魚米之鄉,本該是一片繁榮富庶的景象,起碼在夏謹蓮的印象中是如此,而那不過是四、五年前她隨駕南巡時留下的印象,但如今所見到的場面卻讓她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地方了。

那些護送他們到驛館的官兵似乎也早預料到眾人在驚愕後的想法,他們冷冷的站在驛館外,毫無感情的說著,「請大夫們先休整一日,明日開始會有人來接各位前往該去之所。」

夏謹蓮周遭的人不是一臉蒼白,就是一副打算大吵大鬧的樣子,但她卻面不改色的轉身往驛館里走去。

既然來了,她就沒打算逃,學醫之人如果見到治不好的病就放棄,那她這大夫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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