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西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翻身了。沙發很柔軟,睡在上面怎麼也不得勁;被褥很久沒有人用了,有股淡淡的霉味。眼楮早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愛西靜靜地看著蘇菲亞家中客廳的陳設,想象著蘇菲亞在客廳看電視、待客的模樣。不知不覺,他的夜光表上顯示,已經是凌晨3點了。
「不行!要趕快睡覺!」愛西把頭埋在了枕頭里,百無聊賴地開始數起綿羊來。當數完了第2000只綿羊,愛西徹底放棄了。他就是搞不懂,以往腦袋一沾枕頭就會睡著的他,現在為什麼就怎麼也睡不著?
好像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咬著他的心。猛地,愛西翻身坐了起來。偌大的客廳里一切都在沉睡狀態,除了他之外。
睡不著!睡不著!就是睡不著!愛西站了起來。
在暗夜的房子里四處踱步。不知不覺中,他抬頭仰望蘇菲亞的臥室。不知道她睡得好嗎?一個溫馨的想法縈繞在愛西心頭,「如果能夠看看她的睡顏就好了。」不行,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愛西嘗試著把這想法屏棄在腦外。但是,當他回過神來,雙腳已經站在了旋轉樓梯上。
「就看她一眼好了。」一個聲音輕輕在他耳畔響了起來。愛西赤著腳,小心翼翼地走在木樓梯上,一點聲響都沒有弄出來。
蘇菲亞的房門開著。在夜里的寂靜中,愛西清晰地听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他不由得捂住了胸膛,「我的心跳聲會不會吵醒蘇?」
從樓梯口到蘇菲亞的房間,只不過是幾米的距離,可是,愛西覺得這麼一點距離比一條賽車跑道還要長。
愛西猶豫著。每遲疑多一秒,他心中見蘇菲亞的渴求就多一分。豁出去了!愛西堅定地踮起腳尖,向房門走去。
他已經可以看到床單了!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愛西屏住了呼吸--
一個挺拔的黑影從房間里閃了出來,愛西差點兒就一頭撞在了黑影身上。
「啊!」愛西悶著嗓子哼了一句,趕緊來了個急剎車。用力用得猛了,他向後一仰,一跌坐在了地板上。
「愛西,你在這里干什麼?」燈亮了,蘇菲亞好奇地望著坐在地板上,沒有半點形象可言的愛西。
「我……我上廁所!」愛西嘟囔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可是樓下也有廁所啊!」
「我、我……我忘了!」愛西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疼痛不已的臀部。該死,今天可真是倒霉透頂了。看來,這是上帝對圖謀不軌的人的懲罰。
「哈哈,傻子!」蘇菲亞笑了起來。
看著蘇菲亞樂不可支的臉,愛西不可置信地蹙著眉︰難道她一點懷疑都沒有嗎?
愛西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若無其事,「蘇,你也上廁所嗎?」他問了句傻話。
「我?睡不著了。」
愛西看了看表,「現在還不到5點耶!」蘇菲亞早起的習慣也太驚人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中午12點!我時差還沒有調過來。」
愛西恍然大悟,「不過,你還是閉上眼楮休息一下好了。昨天你蠻累的。」
「嗨,我試過了,就是睡不著,反而還越想越興奮!」背著燈光,蘇菲亞的眼楮里閃著光。
「興奮?」
「對啊!愛西,我決定了,把皮埃爾徹底拋到腦後,重新開始一段嶄新的愛情!」
「蘇,我不覺得你還沒有把皮埃爾拋到腦後。」
愛西老氣橫秋地發表著議論。
「得了,得了,那是小事!」蘇菲亞連連擺手,「愛西,我想過了,以前我一味追求異國情調的浪漫是不可行的。所以,從今以後,我決定從自己身邊開始!」
「那很好哇!」愛西跳了起來,所有的毛孔都擴張了,「我!你看到我了嗎?選擇我吧!」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
「你也覺得這是一個好決定是吧?」蘇菲亞不無得意地看著愛西。
「當然!當然!」愛西點頭如雞啄米。
「哈哈……」蘇菲亞張開雙臂,「意大利,我回來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然後好好找個一等一的意大利美男子共度終身!」
啥?我不是美男子嗎?看看我好嗎,蘇!愛西可憐兮兮地在心中哀嚎。
第四章
愛西那輛土得掉渣、破爛不堪的大眾旅行車停在一棟大廈前面。蘇菲亞在這座大樓的一間中意聯合公司里找到了工作。
傍晚的風很涼爽,愛西倚在車門上,慢悠悠地出著神,想象著蘇菲亞今天的衣著。忽然,蘇菲亞一陣風似的跑了過來。
「愛西!愛西!愛西!」她穿著高跟鞋,興沖沖地原地跳了三跳。
「蘇,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嘛!」愛西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傻乎乎地跟著她笑。
「愛西!」蘇菲亞驀地摟住了愛西的脖子,在他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哇!」愛西眼前一花,蘇菲亞已經親完了。他非常懊惱,真是的,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回味咧!
「愛西,我今天好高興好高興!」蘇菲亞手舞足蹈地在愛西面前比劃著。
「是因為我來接你嗎?」愛西的虛榮心瞬間膨脹。
「哦,那也是原因之一!」蘇菲亞褐色的眼楮忽閃忽閃的。
炳?愛西的心情降到了谷底。唉,不是因為他。
「愛西,你不想問我為什麼嗎?」蘇菲亞大大的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為什麼?」愛西的語氣里缺乏熱情。
「愛西,你怎麼死氣沉沉的?來嘛,振作一點!
你猜猜怎麼樣?」蘇菲亞拉住了愛西的手腕。
她縴細的指尖剛好抵著愛西的動脈,愛西感到自己的心跳被蘇菲亞抓在了手心里。不由自主地,他發出了會心的笑。
「來嘛,猜猜看!」蘇菲亞凝視著愛西吸引人的微笑,不自覺地微微錯開了一點目光。
「你加薪了?」
「市井氣十足!我像個財迷嗎?再猜!」
「老板稱贊你!」
「拜托,我才剛剛工作一個星期耶!什麼實質性的工作都還沒有踫過。」
「那……」愛西絞盡腦汁,就是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解釋蘇菲亞的好心情。
「告訴你吧,愛西,我找到了!」
「找到了什麼?」愛西如墜雲霧里。
「笨!當然是找到我的完美情人、理想中的另一半啦!」蘇菲亞興沖沖地在愛西鼻子上刮了一下。
炳?蘇菲亞的動作也太快了點吧?愛西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神采飛揚的臉龐。正如她所說,她才剛剛進公司不到一個星期,連工作都沒做多少,就找到了一個男朋友?剎那間,愛西的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蘇菲亞的眼楮有問題嗎?他天天出現在她身邊,可是她為什麼就是視而不見?他也是一個成年男人耶!
「愛西,你不替我高興嗎?」蘇菲亞不滿地瞅著他。
「呵呵,高興!」愛西笑得很苦澀。
「喂,小子,拜托你別擺出一副臭臉!看你,整一個老人精,一點都不像21歲的年青人!」蘇菲亞倚老賣老地拍著愛西的肩膀。「去、去、去,你自己也不過大我5歲而已!」
愛西郁悶地撥開了蘇菲亞的手。
「嘿,馬克說我很可愛,活力充沛,看見我就像看見陽光!」蘇菲亞一副陶醉不已的樣子,比喝了蜜糖還要甜。
哦,原來那個人叫馬克。愛西悶悶不樂地賠笑著。他希望蘇菲亞活力充沛嗎?那樣說的話,那男人一定是個小老頭子!
想到這里,愛西又高興了起來。無論如何,小老頭子是不能和他--真正的青春年少、意氣風發的他相比的。等到三四個月之後,蘇菲亞會發現那個叫馬克的家伙中年禿頭,呵呵,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