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必不知道他的為人,否則就應該知道,他絕不輕饒背叛他的人。她如果真的走了,那所代表的,將是她苦難的開始。
下樓坐在黑暗的客廳,他手里端著一杯酒輕輕搖晃著,才剛想啜口酒,冷不防從黑暗中傳來一聲異響。
一聲又一聲,仔細听來,是啜泣聲!壓抑著、隱忍著,像是怕吵到他似的。
循聲來到玄關,郁翔無聲地看著窩在角落的人影,黑暗中看不清形體,但他知道,是蕭影。
她回來多久了?應該是在他下樓之前吧,否則他不會沒听見開門的聲音。
但她又為什麼哭?那一聲一聲壓抑的啜泣聲,莫名的,惹得他一身煩燥。
「啪」的一聲,他將玄關的燈打開,光明乍現,讓他看清了蜷縮在角落的人影,渾身濕透、一身狼狽、在她訝然的臉上布滿著的,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眼楮紅腫,臉色蒼白如雪……
「妳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甩開那不知為何突然揪緊的心,冷聲質問。
蕭影搖晃的站了起來。她真的忘了時間了,時間對她來說,已經失去意義了。
「對不起。」她低聲的呢喃。雖然她忘了,但他的出現,卻提醒了她目前的處境。
才剛站穩,眼前突然一暗,尚來不及說什麼,蕭影生平頭一次暈倒了。
郁翔皺緊眉頭看著癱軟在自己懷里的女人,不解自己的動作為何如此迅速,讓她倒在地上不就得了,害得他的衣服也受殃濕了大半。
然而,她身上不正常的溫度引來他一聲低咒。
「可惡!」
她在發燒!
這麼說,這暈倒不是慣用的伎倆,而是她真的生病了。
「該死!」
他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快步的走進她的房間。
只是就這麼將渾身濕透的她放在床上,一定連床罩被單都受到牽連,對她也沒有好處,所以他讓她靠站在他的胸前,一手撐住她的身體,一手開始月兌去她身上的衣服。
沒有多少耐性去解那一顆顆的小扣子,他用力一扯,扣子應聲而落撒了滿地。扯下上衣,郁翔當場愣在那兒。
她受傷了?!
他看著她背上、手臂上原本都被衣服遮蓋住的地方,那令人觸目驚心的大片瘀血……
她今天到底去了哪里?出了什麼事?
想到她的狼狽,想到她的哭泣,想到她身上的傷,莫非她……
懷里人兒的輕顫提醒他,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加快速度將她其它的衣物月兌下,抱起一絲不掛的她進入浴室,泡了近二十分鐘的熱水,再將她安置在床上。
等待醫生趕來的空檔,郁翔忍不住訕笑。他竟然花了大筆的鈔票請人來讓他服侍?
門鈴響起,他知道醫生來了。
「孟禎,進來。」他把門打開,招呼著風塵僕僕趕來的人進屋。
何孟禎,何孟權的雙胞胎哥哥,外科權威,精湛的醫術使慕名而來求診的病患多不勝數,而且還不一定能排得到時間,卻讓郁翔三更半夜一通電話就趕了過來。
「到底誰快死了?你母親嗎?」何孟禎還未有喘息的機會,便讓他拉著往臥室走。
「很遺憾,不是。」停頓了下,郁翔才冷淡地應道。
「想也不是,你不可能要我救她的。」
何孟禎完全不似胞弟那般在意他的臉色。反正再怎麼說郁翔也不會真的對他怎樣,更何況偶爾發發火,有點情緒變化,證明他還是個人,未嘗不是件好事。
「那到底是誰快死了?」見他久久沒有反應,何孟禎在心里嘆了口氣,承認好友漠視的功力又增進了,只得舊話重提。
不是他嘴賤,而是因為他一手高明的外科醫術是專為重癥患者救命用的。
「她沒有快死了。」郁翔站在蕭影的臥室門口,終于語氣不善的回答。
「喔?那你找我來做啥?以為我很閑啊!」
「怎麼?你就只能醫醫那些快死的人,對這種感冒發燒的小病痛就沒辦法嗎?那你還當什麼醫生!」
「你把話講反了吧?」何孟禎提醒他,給他一個自新的機會。
「沒有。」郁翔毫不給面子的道,「這世界上雖然天天都死了很多人,但和患有小病小痛的人數一比,可就小巫見大巫了,而你,只能醫醫那些少數的瀕死之人,對大多數的病患來說,你是個沒用的醫生。」
耶?說得真好,挺像一回事的,若非他每天的時間表都排得滿滿的,他可能真會以為自己是個沒用的醫生而羞傀隱退。
「需要我這個沒用的醫生看看房里頭的嬌客嗎?」何孟禎用自己的醫生生涯擔保,房間里一定是個小姐。
「進來吧!」郁翔不理會他語氣里的調侃,直接開門要他跟進。
何孟禎在心底竊笑。瞧,他猜得多準啊!真的是個小姐,而且還是個一絲不掛的清秀佳人。
呵!這當然是從地上的衣物和佳人略微露出的肩膀來判斷的。
「收起你那賊兮兮的眼神!」郁翔走到床前,將棉被拉好,直到確定沒有露出一絲春光為止。
何孟禎微訝。好友這舉動,真像在防采花賊,而這角色,則是由他這個英俊倜儻的風流醫生所擔綱演出。
「閉著眼楮我可不會看病,雖然我的醫術一流,但也沒有神到那種程度。」他嘲弄地道。
「別再玩了,她正在發燒,你先替她看看吧!」郁翔看了眼仍未清醒的蕭影,她臉上不正常的紅顯示她的熱度不減反增。
「清秀佳人叫什麼名字?」何孟禎坐到床前,在他完全看清楚床上的佳人容貌後,眼神閃過一抹意外,他開始做一些基本的檢查,並狀似隨口地問道。
「你沒有必要知道。」郁翔一口回絕。
「唷,哪有醫生不知道病人何名何姓的?」
「反正你不用知道就對了。」他不改其意。
「是嗎?你不說,那不介意我猜猜看吧?」
郁翔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他還對自己與孟權之間的默契有信心,所以,孟禎不可能從他弟弟那里得知任何有關蕭影的事,那麼,孟禎這滿滿的自信,又是來自何處?
「那是你的自由。」他不甚在意的聳肩。
「那我就來猜猜看嘍!」何孟禎笑了笑。「這清秀佳人姓蕭,單名一個影字,猜對了嗎?」
「你為什麼會知道?」
何孟禎但笑不語,檢查的動作沒有稍緩。待一切告一段落後,他才站起身繼續道︰「我見過她幾次。」
「你們認識?」
「NO!NO!NO!」何孟禎伸出食指晃了晃。「我是說我見過她幾次,不過她並沒有見過我。」
「什麼時候?」
「就最近這一陣子吧!」
「什麼地方?」
「郁翔,你們是什麼關系?她又為什麼會在這里?而你對她的事了解多少?或者說,她告訴你多少?」何孟禎一連串的問題讓他的臉色降到冰點。
「這些完全和你無關。」
「是與我無關,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她的事情告訴你,畢竟那是她的私事,也與你我無關,更何況我並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讓你知道。」
「愛說不說隨便你,反正猜也猜得到你是在何種場合見過她幾次而她沒見過你。」郁翔臉色陰郁的撇開頭。
「猜得到?那就換你來猜猜看了。」
「我猜你也是應某大亨之請,到他的香巢去為這位『清秀佳人』看病的,是吧!」郁翔不屑的扯扯嘴角。
「從你的話里我大概猜到你們的關系了。」何孟禎不贊同的皺眉,因為他知道這件事一定和自己弟弟月兌離不了干系。
「怎麼?我猜對了吧!對女人的容貌總是過目即忘的你,會特別的記住她,可見一定是這種特殊的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