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當道 第16頁

他看見那個殺了所有人,意圖奸婬娘親的凶徒緩緩的轉過身,他對上了一雙血紅狂亂的眼……

柴士諭!

手上的竹簡差點被他給毀掉,他呼吸急促,強迫自己松開手,將殺手牌放在桌上。

「豺狼……」楊媚媚有些不安的伸出手,試探地覆在他緊握成拳的手上,見他沒有甩開,又輕輕的將他顯得冰涼的手包覆在她小小的掌心里。「他是誰?」

豺狼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沒有听到她的聲音。

柴士諭目前人在何處?他為何委托毒蛇殺二師兄?為何?到底為何?

「豺狼,你還好嗎?」楊媚媚擔憂地問。他的神魂好像已經飄離似的。

難道……二師兄在為他調查當年的滅門血案?!

突然之間,一切明朗了!柴士諭為何殺二師兄,二師兄為何極力對他隱瞞,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害了二師兄的竟是自己!

「豺狼!」楊媚媚雙手捧住他的臉叫喊著,圓圓的大眼直勾勾望進他黑暗的靈魂深處。「豺狼,告訴我,他是誰?」她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絕對不只是委托殺手殺他二師兄的人。

他眨眨眼,飄忽的望進了她充滿憂心的眼里,跟前的血霜才慢慢化開,恢復清明。

「柴士諭……」他低喃,雙手緊握成拳,抵著大腿微微顫抖著,極力忍下那種想殺人……想殺了柴士諭的。「他是我的大伯,我爹敬愛的兄長。」

楊媚媚一陣錯愕,心里充滿疑惑。是他的親人?為何要殺害他的二師兄,又為何他一看到這個姓名,就變得那麼奇怪?

這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

豺狼突然收起竹簡,表情冷凝的下了決定。

「我送你去荒谷。」

「什麼?」她不懂他為何趕她。

「既然師叔是你的師父,你要求我帶你出來,原本也是打算投靠你師父,所以送你到荒谷去之後,我就不再欠你了。」豺狼語調冰冷,面無表情。

「為什麼?」楊媚媚瞪著他。這些日子以來,她以為他對她不只是恩情而已,難道這只是她自己的奢望?

「沒有為什麼,這是很正常的決定。」

她仰起下巴,不馴的直視他。

「如果你不把真正的原因說清楚,我絕對不會離開的!」

「你想听真話,我就告訴你真話,因為我不喜歡身旁帶個累贅礙事,你只會妨礙我!」他撇開頭,不去看那雙黑色的大眼。

「哼,你可別忘了,我這個‘累贅’還救過你的命!沒有我這個‘礙事的累贅’,你啥事也不用辦,早早就去找閻王喝茶下棋,也不會有機會在這里說這些言不由衷的屁話了!」楊媚媚雙手抆腰,傲然的朝他吼。原本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一相情願,可是听到他這麼說,她就了解他根本在說謊!

「少自作多情了,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是啊是啊,好真啊,你還可以順便賭咒發誓說‘若有半句虛言,我楊媚媚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她故意說。

豺狼一窒,驀地大吼,「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有什麼關系,你不是說你說的是真話嗎?」她雙手環胸,仰高頭斜睨著他。哼,果然如她所料,這個笨蛋!說她是笨女人,結果自己也沒高明到哪里去!

「就算要賭咒發誓也和你沒關系,做什麼拿自己來開玩笑!」他好怒,要他發誓卻是咒她自己,她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

「我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豺狼。」

「閉嘴!」豺狼惱怒的吼,方才那股冷冰冰的酷勁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而她也真的閉上嘴,沉默的望著他,眼底滿是倔強。

豺狼只是瞪著她不發一語,眼底則是滿滿的怒氣以及隱隱的慌亂。

僵持到最後,終究化為一聲挫敗的嘆息,他坐了下來。

「你真是可惡!我不想害了你啊!」他懊惱的喊。

「為什麼你會害了我?」楊媚媚好聲好氣的問。

「因為我面對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鬼,他會不惜一切的殺了對他有威脅的人,我的二師兄就是為了我的事惹來殺身之禍,躺了一年還無法痊愈……」他低下頭,將臉埋進手中。「我不想看見你也有同樣的下場。」

「豺狼。」楊媚媚溫柔卻堅定的拉下他的手,傾身向前。「看著我。」

他依言抬眼,眼底有著防備與冷測。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和這個叫柴士諭的有關系嗎?」

「柴士諭……」豺狼的語調瞬間變得冷硬,表情微僵。「一個因為覬覦弟妹而泯滅人性,殺了弟弟一家的畜生!」

楊媚媚暗抽了口氣。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他緩緩的解開布扣,敞開胸口,露出那道猙獰的長疤。

「我的天啊!」她掩嘴低呼,不敢置信的瞪著那道疤痕,想著當初那是多麼致命的傷,他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被砍了一刀,我爹為了護我,被柴士諭從背後一刀穿心,這里……」豺狼指著鎖骨一處不規則的圓形疤痕。「是那把穿透我爹胸口的刀刺中的,當柴士諭以為我和爹都死了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強暴我娘,我從我爹胸口的大洞看著他撕扯我娘的衣裳,看著我娘為保貞節咬舌自盡,大量大量的血從我娘嘴里冒出來……」

「夠了!」她倏地站起身將他攬進自己的懷里。「豺狼夠了,別說了……」她哽咽的在他耳邊低喃。她的心,為了那個無助可憐的小男孩而疼痛著,為了這個背負深仇的軒昂男子揪扯著。

「就快結束了……」靠在她的懷里,他閉著眼楮,喃喃的繼續敘述,「柴士諭走了之後,我爬出我爹的懷抱,拖著僅剩的一口氣看著我娘,我無力為她整裝,卻又不願在被人發現時看見我娘的慘狀,所以只能用僅剩的力氣推倒燭火,然後爬到屋外。那時我向上天發誓,只要我有幸活下,一定手刀仇人為爹娘報仇,如今,轉眼過了二十年,二十年了,我卻……一事無成……」

「豺狼,你只是個受害者,為什麼你會認為都是你害的呢?你是無辜的啊!」她放開他,在他面前蹲下,仰頭認真的說;「你活了下來,是因為你爹愛你,是因為你自己的毅力,你擁有爹娘的愛,所以你活下來了,為了他們而活下來……」她的聲音慢慢的消失,突然想到自己。

娘是不是也因為愛她,所以就算明知道身體不能承受生產的痛苦,卻還是執意將她生下?

豺狼望著她,慢慢的抬起手,為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你毋需為我哭泣,事情已經過了二十年,痛苦也已經麻痹了。」伸手將她扶起在椅子坐下。「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如今我只想全力尋找柴士諭,面對他,我需要全部的注意力和戰斗力,無法分心照顧你,也不能讓你有機會成為他威脅我的籌碼,你懂嗎?我不能冒任何可能會失去你的危險!」

「豺狼,你……喜歡我嗎?」她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開口。

他眼神莫測,靜靜的凝望著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楊媚媚雙頰染上一抹嫣紅,急急的澄清,「我沒有其它意思,只是……只是猜測,你剛剛說那些話,讓我有這種錯覺,所以我才問的,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他專注的凝視著她,眼底有著流光閃動,好一會兒才徐徐的啟唇。

「你有恩于我。」

「哦,呵呵,我猜也是這樣……哈哈。」尷尬的笑了笑,有些手足無措,心好苦,連帶的笑容也變苦了。

豺狼忍著擁她入懷的沖動,當作沒看到她那苦澀的笑容,力持鎮定緩緩地說︰「不管如何,在我除去柴士諭之前,你最好留在荒谷,免得無辜受累。」深仇得報之後,他會回去找他,不會再放開她,但是現在……不行,他不能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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