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當然是真的,還有,妳瞧見爺的書房里那幅繡品了嗎?」
「妳是說那幅八駿圖嗎?」錢多多瞇起眼。「不要告訴我,那是白茜蓉繡的。」
「就是白姑娘繡的。」
「可惡!」錢多多咬牙。
「綠袖可以體會妳的辛苦,如果妳不想學刺繡的話,綠袖可以幫妳向爺求情……」
「不用了,我要學!」她就是不想輸給那個白茜蓉。「我一定要繡得比她好!」
「呵呵,好大的口氣啊。」柳兆宣走進棲鳳閣,正好听到她發下豪語。
「柳兆宣,你又來干什麼?看我被你整得有多慘嗎?」錢多多差點跳起來,不過她累了,所以只是趴在桌上懶懶的瞪他一眼。
「姑娘家坐沒坐相,成何體統!」柳兆宣低斥,瞧她疲累的模樣,倒也沒有非要她端正坐好的意思。
「是是是,相爺,等我休息夠了,我一定坐得像個大家閨秀。」錢多多翻了一個白眼。「你到底來這里做什麼?不會真的是來驗收成果的吧?如果是,希望你會滿意,我累慘了,而且你看,」她將雙手攤在他眼前,「看到沒有,沒有一處完好,這樣可以了嗎?」
柳兆宣訝異的抓住她的手審視。
「怎麼會這樣?!」
錢多多一愣,他……干麼呀!
「綠袖,怎麼沒幫錢姑娘上藥?」柳兆宣質問。
「喂喂喂,是我跟綠袖說不用的。」她想將手抽回,可又覺得這樣做太明顯了,反而會引起他的注意。
「綠袖,還不把藥拿來。」
「是,綠袖馬上去拿藥。」綠袖急忙奔進內室,天啊!難不成爺真的對錢姑娘……可能嗎?爺向來重外貌,非美人不交往,錢多多或許有一天會變成美人,可是絕對不是現在,爺不可能……
不可能嗎?之前撞見他們兩人抱在一起說是意外,那方才呢?爺竟然握住錢姑娘的手,一臉心疼地看著那些傷,如果這樣還要否認的話,她也無話可說了。
「真是的,我說不用就不用,你未免太大驚小敝了吧。」錢多多咕噥。「你到底來棲鳳閣做什麼啊?」
「我知道妳很不喜歡見到我。」抓著她的手,視線停留在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上頭,他突然有種感覺,好象那些針是扎在自己心頭。「所以來告訴妳一個好消息。」他突然放開她的手。
「什麼意思?」錢多多狐疑地問。
「明天開始我就不會出現在妳面前了。」
她一愣,不自覺地月兌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柳兆宣揚眉,「怎麼?舍不得我?」
轟地,熱氣竄上錢多多的臉,幸好她的膚色讓人看不出來她臉頰一片緋紅。
「笑死人了,我會舍不得你?!我巴不得你別回來,那我就自由了。」
柳兆宣倒是不以為意,笑了笑,站起身。
「別以為我不在,就可以偷懶,所有的課程我都安排好了,我回來的時候會驗收成果。」
「魔鬼。」錢多多咕噥。
「我把張倫留下來,有什麼事妳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哼,說的好听,你是留他下來監視我的吧。」
「妳要這麼說也是可以。」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反正妳好自為之,別讓我失望了。」柳兆宣說完,便轉身準備離去。
「喂!」錢多多突然叫住他。
他好笑地轉過身來。
「妳若不想稱我一聲爺,那麼至少知道我的名字吧!連名帶姓的叫也行,再不然,叫我一聲姓柳的,我也不會怪罪于妳,就是不要喚我『喂』,行嗎?」
他這麼一說,她倒不好意思了。
靶覺到她的赧然,柳兆宣有絲意外,精明如他,似乎抓到一點她的性情了,往後兩人對峙時,這點對他大大有利。
「好,不勉強,妳還有事嗎?」他問。
「你……你要離開多久?」錢多多囁嚅地問,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道︰「你可不要誤會,我不是舍不得,我只是要知道自己能清靜多久罷了,你不說也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不一定去多久,端看事情解決得如何,不過預計不出十日。」
錢多多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咕噥著道︰「什麼嘛,才十日而已。」
柳兆宣笑了笑,瞧見綠袖拿著傷藥從內室走出來。
「乖乖的上藥,我會吩咐下去,妳手傷好之前,暫時可以不用學刺繡,還有,我不在的這段期間,別給我闖禍。」做了最後的叮嚀,他便離開了。
「別給我闖禍。」錢多多學著他的語調,「哼,說的好象我給他闖過多少禍似的。」
未來的幾天,她應該可以輕松一點了,他不在,真是太好了!
她一點都不輕松。
沒有人逼她,不知道怎麼搞的,她自己反而發憤圖強起來了。
她努力學禮儀、努力學彈琴、努力學識字、努力背詩學成語,甚至努力學柳兆宣說暫時不用學的刺繡。
她還努力的洗藥浴、努力的增肥、努力的敷臉。
很辛苦,真的,但是這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每當夜晚降臨,她累得像一只老拘似的,幾乎在浴桶里睡著時,就會問自己,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何苦來哉這般折磨自己?
可往往只要想到白茜蓉,她就會又開始起咒發誓,然後隔天更瘋狂的努力。除了不服氣之外,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介意白茜蓉的存在。
十天過去了,柳兆宣卻沒有回來。
她聳聳肩,甩掉心里那莫名的失望感,開開心心的歡呼一聲,然後瘋了似的更加努力。
十五天過去了,柳兆宣依然沒有回來。
她沉著臉站在雲涯齋外頭,半個時辰後才回到棲鳳閣,卯起勁來花了三天三夜,繡了一幅八駿圖,然後邁著充滿火氣的步伐來到柳兆宣的書房,不顧眾人的驚呼反對,拆下了那幅據說是白茜蓉繡的八駿圖,掛上了自己的作品。
接著她昏睡了兩天,醒來,二十天過去了,柳兆宣還是不見蹤影。
「騙子是要下割舌地獄的!」她喃喃詛咒,拿著筆和色料,進了柳兆宣的臥寢,在他床鋪上方的床板上,開始畫畫,準備讓他每天張開眼楮第一眼,以及閉上眼楮的最後一眼,都是她的杰作!
那幅畫面積大約和他床鋪大小相同,花了她五天的時間才完成。當畫完成之後,第二十五天,柳兆宣依舊行蹤杳杳。
然後,錢多多不見了。
「看見錢姑娘沒有?」綠袖焦急的詢問其它僕人。
「沒有。」
「綠袖,錢多多又做什麼了?」張倫問。
「宓夫人已經來了,可錢姑娘卻不見了。」
「什麼?!」張倫一驚,「該死,她為什麼就愛選老妖……哦,宓夫人的刺繡課鬧失蹤啊!」他及時改口,還神經質的抬頭,仔細的察看樹上有沒有那個錢多多的身影。
「她最近好象有心事似的,我很擔心她。」綠袖擔憂地說。
張倫沉默了,他當然也發現錢多多的異樣,可她不說,他們又怎會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可能是太累吧!她太努力了。」他相信,爺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算了,就告訴宓夫人今天下上課了,讓她休息一天也好。」
錢多多其實哪兒也沒去,她在雲涯齋的湖心亭,躺在長長的石椅上,從湖畔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她知道自己不對勁,柳兆宣那張雖然俊美卻惹人厭的臉,在她腦海里出現得太過頻繁,一開始,她當是積怨太深的結果,所以才會在他離去後,不時的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