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一望,眾人下意識退開兩步。
「有人想說實話嗎?」嘴角挑起冰涼的笑,呂襄譯寒冽目光逐一掃去。
滿院子下人嚇得縮在一處,卻是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多說半句話,有機靈的轉身想逃,呂襄譯豈能容他,旋身一踢,那人像破布似的飛到半空中後重重落地,嘴里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眾人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刷地全數跪地磕頭求饒,卻沒人敢提半句敏兒,而他們越是這樣,越證明當中有鬼。
璟睿冷哼一聲,這平王府後院著實令人「驚奇」。
惡奴欺主,一個、兩個已經不得了,沒想到一屋子全是這種貨色,苗氏的手段未免太厲害。
璟睿道︰「進去問問王妃不就知道事情始末,至于這群奴才與他們置什麼氣?全給捆上,找個人牙子發賣出去吧。」
「發賣?這等賣主奴才,一個個全砍了才痛快!我明兒個進宮,讓皇姑姑發個話,找劊子手把他們全拉到苗夫人院子里行刑,搞個血流成河,才叫痛快。」
聞言,有那不禁嚇的先開了口,緊接著一個一個爭先恐後,開始講述昨日發生的事。
幾個人東一句、西一句,呂襄譯和璟睿已听出個大概。
原來苗氏打算先毒王妃,再害世子,事成後平王府就成了他們母子的天下,于是買通廚房汪大娘在燕窩里下藥。
苗氏還怕王妃不上當,特地走一趟守靜園,要親眼看著王妃把燕窩吞下。
沒想到這件事被小丫頭敏兒發現,在大丫頭呈上燕窩時,她硬起膽子沖進偏廳,把王妃手上的燕窩打碎。
燕窩掉地,苗氏氣得一口氣提不上,而王妃養的狗竟跑過去舌忝食燕窩,才舌忝沒幾口就口吐白沫死了。
事敗,苗氏誣賴敏兒毒害主子。
王妃雖性格怯懦,卻也明白事理,她不斷為敏兒求情,但苗氏堅持打敏兒三十大板。
一個小丫頭三十板下去還能活?當晚就沒了氣。
沒想到今天要把人拖出去,她又活過來?這太嚇人了!
有人說王母娘娘見不得敏兒委屈,把人給送回來,也有人說她被妖魔鬼怪附身,但到底是怎麼回事,尚未有定論。
此刻,去給苗氏回話的下人回來,他一進園子就大聲嚷嚷,「把人抓出來,夫人說了,再打三十板,就不信打不……」聲音在發現呂襄譯時,戛然停止。
呂襄譯冷笑一聲,問︰「這麼急著把人打死,是在害怕什麼?怕平王寵妾滅妻之事傳出去,還是怕皇姑姑一道旨意,滅了平王府後院的「亂源」?」
這種話誰敢接?應了他,豈不是把苗氏給得罪死。眾人紛紛低頭,大氣不敢多喘一聲。
「先去看看那丫頭。」璟睿道。
呂襄譯回過神,沒錯,那丫頭是母親的救命恩人。
他隨便指個丫頭,說道︰「你帶爺過去,剩下的乖乖跪著,不要命的盡避往苗夫人跟前遞話。」
他這樣講,誰還敢動?世子爺是個混世魔王,連王爺的面子都不給,何況是苗夫人?
在丫頭的帶領下,兩人快步往下人房走去。
認真算來,這是平王府後院的事,璟睿沒必要摻和,他只是好奇,一個三等丫頭哪來的膽子?
丫頭領著他們走到一間屋子前面,卻是打死都不敢進門。
呂襄譯不理會她,逕自推開門,大步進屋。
屋子很簡陋,一張大通鋪,有五席褥子,床下有幾個簡陋的木箱,靠門處有張桌子、兩個水盆,除此之外再沒有多余的東西。
一個丫頭縮在牆角,蜷著身子,把頭縮在膝間啜泣著。
兩人走到床邊,呂襄譯還沒發現,璟睿已感覺奇怪,被打三十大板,應該是連起身都困難,她怎麼能夠坐得住,不痛嗎?
「敏兒。」
呂襄譯出聲,小丫頭抬起頭向他們望去,她滿臉都是淚水,眼楮紅通通,但在視線接觸到璟睿剎那,一臉驚喜。
猛然跪起身,她不敢置信地用力掐自己的臉頰一把後,停頓三息,之後不管不顧爬過來,一把抱住璟睿的腰!
璟睿和呂襄譯互視一眼,他們都在彼此眼底看見不可思議。
余敏放聲大哭,「哥……救我!」
璟睿沒有把小丫頭推開,任由她緊緊地抱住自己,因為她的哭聲居然……居然讓他的心重重猛抽幾下。
呂襄譯也久久無法言語。
是啊……能說什麼呢?太太太……太奇怪了,那紙片上出現璟睿已經夠奇怪,沒想到另一個長像普通的女人,居然出現在他家後院?
這一切要怎麼解釋?
在短暫的恍神後,璟睿說︰「襄譯,我先帶她回睿園,她在平王府不安全。」
「好,我馬上過去。」
整件事情實在太詭異,讓人無法解釋,他很好奇。
璟睿打橫把人抱起,出門前他想到什麼似的,補上話,「把她的賣身契一起帶過來。」
「知道。」兩兄弟有默契慣了,一前一後走出下人房,各自理事。
余敏躺在璟睿的臂彎里,雲里霧里的搞不清楚什麼狀況,只是……從下仰視他的下巴,看著熟悉的哥哥,惶惶不安的心,安了。
第二章又是個穿越的?!(1)
靖國公府里。
柄公夫人霍秋樺收拾好包袱,往里面塞進五百兩銀票,交給蘇嬤嬤。
蘇嬤嬤是國公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嬤嬤,從小就跟在夫人身邊,主僕數十年的感情,情分深厚。
「千萬別回來,倘若找不到姚蘇,又發現府里狀況不對,就去找璟睿,把我懷疑之事告訴他,讓他出面處理。」霍秋樺再三叮囑,此事太嚴重,若是待在府里查探,恐怕動靜太大,早晚會被發現。
蘇嬤嬤面露猶豫道︰「我還是留在主子身邊,讓素月或素心出府去查。」
「素月行事不穩重,素心膽小,就怕韓薔知道我心生懷疑,往後我在府里行事更加艱難,要是能夠找到姚蘇,你別露面,讓周管事上門傳訊,我會告訴他該怎麼做。」
「奴婢知道了。」蘇嬤嬤心頭發澀,怎麼會走到這一步的?
全怨老太爺,當年看著韓家顯耀,又有同儕之誼,明知姑爺性子輕浮,還是把主子嫁進韓家。
老國公爺品性雖好,老國公夫人卻是個刻薄毖恩的,她對媳婦百般挑剔,若非主子性情堅忍、有大智慧,怕是一屋子烏煙瘴氣。
而姑爺空有一副好樣貌,卻是滿腦子豆腐渣,他不熱衷仕途,只熱衷女人,宿在暖香樓里的次數比宿在主子屋里多。
老國公爺在世的時候還好,如今不在了,姑爺更變本加厲。
上有那樣的婆婆、下有這樣的丈夫,主子含辛茹苦二十年,若不是大少爺能耐,心頭尚且存有這麼一點點的盼望,日子教人怎麼熬?
還以為忍著忍著,忍到大少爺再立功勛,能夠作主靖國公府,主子的苦日子就到頭了,沒想竟會發生這種事,教人多冤、多恨吶!
前些日子主子身子微恙,日夜咳上幾聲,便請大夫進府,沒想到不醫還沒事,越醫病越重,主子察覺大夫態度不對,悄悄請濟世堂的江大夫來看,沒想到竟是……
扁是回想,她就覺得心驚膽顫,原來主子喝的不是藥,而是毒,難怪病情越來越重,整個人迅速消瘦,到最後連床都下不了。
蘇嬤嬤明查暗訪,派人將大夫抓來嚴刑逼供,這才問出他收受國公爺不少好處。
靖國公府並不寬裕,主持中饋的老國公夫人幾番酸言酸語,逼著主子把嫁妝拿出來支撐家用,沒想到姑爺竟拿著大把銀子往大夫身上砸,企圖收了主子的命?
這是怎樣的丈夫?
餅去蘇嬤嬤總是勸和不勸離,說出嫁的女子潑出門的水,可現在……這樣的靖國公府還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