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管家(上) 第4頁

呂鐸本想請封庶子為世子,彌補對苗氏多年的虧欠,但兩個庶子太優秀,勤于政事也罷,還私底下結黨,替太子籠絡朝臣的手段簡直是青出于藍勝于藍。皇帝何等精明,他把一切看在眼底,因此請封折子被扣下大半年,留中不發。

最後旨意下來,皇上竟立一事無成的呂襄譯為世子?

苗氏知道此事後大怒,當年呂鐸承諾娶自己為妻卻失約,後來承諾讓自己的兒子承爵,再度失約。她自己就算了,但兒子……難道她忍辱負重多年,落得竟是這樣一個下場?

是老天作對,還是丈夫薄幸?為此,她恨上王妃,更恨呂襄譯。

餅去她弄死兩個側妃,卻不動楊氏和呂襄譯,理由是兩個側妃張揚、與自己爭寵,而楊氏懦弱、呂襄譯無能,她根本沒把這對母子看在眼底。

同時,她也擔心要是楊氏死掉,皇太後又往平王府里送一個精明的王妃,豈不是要疲于應付。

現在情況不同,她不容許任何人擋在兒子前面。

「璟睿,剛從營里回來?」呂襄譯策馬追上。

呂襄譯長得朱面丹唇,面目溫柔可親,他穿著一身銀白綢衫,腰束錦帶,頭戴紗幘,足登粉靴,人才如玉,氣質翩翩,若非對仕途不上心,恐怕官媒早已踩破平王府門檻。

「皇上召見,你呢?鹽引拿到手沒?」璟睿反問。

璟睿長相與呂瓖譯大不相同。

他一對眉毛濃如墨染,顯得十分精神,黧黑的臉龐如生硬的古銅,眉眼一彎,卻又格外生動。他的體格高大健壯,性格堅毅沉穩,英氣逼人,一副少年大器、精銳張揚模樣。

兩人站在一起,好男風的人,就可以聯想到許多令人血脈僨張的畫面。

「猜猜。」呂襄譯目光里閃動著奇異的光芒。

「看你這副得意樣兒,肯定是到手了。」璟睿用腳指頭都猜得到。

呂襄譯掌理平王府庶務,把鋪子打理得有聲有色,可打理得再好,還不是為他人作嫁?無論賺多少全是公中的。

愛里由苗氏主持中饋,襄譯賺的辛苦錢全落入人家的錢袋子里,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因此有了足夠的人脈與能力後,呂襄譯開始力邀璟睿合作。

璟睿老打勝仗,戰利品及賞賜不少,再加上皇帝偏寵,他總能得到不少內線消息。

一個有錢、一個有閑,又是脾氣相投的好友,于是從合開幾間皮貨鋪子開始,幾年合作下來,他們買地、買鋪子、攢金條,生意一年年擴大。

現在他們的私產比平王府和靖國公府家業加起來,不知道多了幾倍。

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身家,他們也不欲旁人知曉,往後吶,日子還長得很。

「是拿到了。」呂襄譯得意地揚揚眉頭。

「等我見過皇上,陪你去找雲侯。」倘若估料無誤,自己恐怕得在京里待上幾個月,與皇帝「合力籌謀」。

「雲侯?那可太好啦。」呂襄譯一擊掌,樂歪了。

買鹽、賣鹽得和鹽幫打交道,目標太明顯,眼下他們實力不足,只適合眉來眼去,不適合大手大腳、顯擺囂張。

因此鹽引雖然到自己手上,卻不能大張旗鼓地買賣,最好的方法是讓雲侯出頭,替他們賺銀子去。

當然,雲侯非要吃獨食也不是不可,那就得敲他個兩、三萬兩銀子,反正日後雲侯賺的遠遠不只這些。

「回京後,你打算待在靖國公府還是睿園?」呂襄譯問。

祖父過世後,璟睿搬出靖國公府,在平王府附近買下一處三進宅子,置辦幾個下人,由李忠、王信掌事,他們都是祖父用的老人了,能力普通,但好在對自己忠心耿耿。

「當然是睿園,不過得回靖國公府一趟,看看母親。」

母親是他唯一的牽掛,若能把娘接出來,再好不過,只是娘掛念著弟弟,不肯離開,否則何必受那些烏煙瘴氣?

呂襄譯想起什麼似的,湊過身子低問︰「上次我跟你講的那件事,查得怎樣?」

「確有蹊蹺,我這次回來,會再細查清楚。」璟睿回道。

呂襄譯開始發現情勢怪異,是去年的事兒。

涼州、袞州、湘州、冀州是文王、禮王、尚王、勤王的封地,這幾位王爺與地方官員交好,聯成一股勢力,把持稅賦,貪腐傳言不斷,听說還有人私下蓄兵。

不管他們謀不謀反,對皇帝而言都是一塊心病。

皇帝六年前親政之後,曾派不少清廉賢臣到這幾州,試著扭轉情勢,但小病已成重疾,哪能容易扭轉?

到最後,那些官員若不是與藩王虛與委蛇,就是睜一眼閉一眼,更糟的是跳下水,與當地官員同流合污。

然而在去年,那些官員一個個被調走,官降兩、三級。

這是皇帝還是吏部的意思?或是官員們私底下的運作?璟睿不敢確定,但如果是皇帝的手筆,便可以證實自己所料無錯。

那些皇帝的人被調走,當地的惡官及藩王們得意極了,認定自己布置得早,贏了皇帝一道,往後皇帝想要再動他們,再無可能。

他們才傻透了,皇帝是什麼樣的人?豈是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藩王們離京太遠,不了解朝堂的細微動向,才會作出謬誤判斷。

這些年,閣員們對皇帝的評語是——識人善任,胸有鯤鵬,斯文儒雅,登基六年,朝中尚無大變化,是個治世英才。

斯文儒雅,代表他善于隱忍,自控力強。

胸有鯤鵬,意謂著他胸懷天下大志,眼下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更大、更強盛的大齊帝國。

登基六年,朝中尚無大變化,說明他沒有施行過雷霆手段,可……即使未施雷霆手段,當年朝廷上那些反對他的官,哪個還在?

這樣一個「識人善任」的皇帝怎會派出一堆無作為的庸官?又令他們在當地虛與委蛇數年後一個個抽身,辜負皇帝的期望,他們有什麼臉返京朝見龍顏?除非……

除非這些人已經了解當地風土民情、行政概要,除非他們已有足夠的治理能力,日後能夠順利接手涼州、袞州、湘州、冀州。

這件事傳遞出一個訊息,皇帝是下定決心撤藩,只待那些藩王犯下些許錯誤,皇上便可以找到借口,順理成章地除去他們。

而那個借口……

大金蠢蠢欲動,有意舉兵?這是皇帝要的借口嗎?

呂襄譯嘆道︰「皇上心機難測,要是早知道他想干什麼,事情好辦得多。」

「等我進宮見過皇上,也許能猜……」話說一半,璟睿皺眉,臉孔板起。

他一抖韁繩,策馬退開數步,凜冽氣息傳來。

兩兄弟在一起多年,默契好到讓人難以理解,見璟睿表情丕變,呂襄譯無奈問︰「不會吧,又來了?」

「也許不是他們的人。」

璟睿臉色已變,可態度行動依舊從容,令人看不出底細。

第一章平王府後院的小丫頭(2)

「不然呢?誰敢在韓璟睿頭上動土?常勝將軍、不敗將軍的名號不是唬來的,也只有那些用錢買動的傻子才敢拿命換銀子。」呂襄譯搖頭,苦嘆。

這種事遭遇第一次時,還覺得驚心動魄,但一年遇上個三、五回,心髒已經強大許多。

至于璟睿嘴里的「他們」是誰,還用猜?

呂襄譯沒有朝堂上的朋友,只有喝酒作樂、掩人耳目的紈褲酒肉兄弟,他從不礙著任何人的利益,誰會花銀子鏟除他?除了家里那兩位對世子之位有著志在必得的「庶哥哥」之外。

他悉心盡力為平王府賺錢,可不是用來讓人買凶追殺自己的。

「不能想個法子讓他們消停些嗎?」璟睿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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