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管家(上) 第29頁

「可不是嗎?人家花錢不手軟,記不記得蓋灶房的事?別人家給工人一天兩百錢,她硬是給三百錢,還大魚大肉供著,外頭的人都傳言咱們爺是個富家翁呢。是了,光她屋里那張桌子就要價六十兩,什麼桌子啊,這麼珍貴?」

鴦兒苦笑,「能怎麼辦呢?世子爺信她,把她寵得沒邊兒了,听說爺把全部家當都抬進她屋子里,要說余敏沒爬上爺的床,我可不信。」

「這倒是,爺把她給寵上天了,爺沒日沒夜地忙著,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找余敏,每回在府里過夜,都會待在她屋子里說話,聊到三更半夜呢,前幾日還特地帶她出府玩,我看,她早晚會變成咱們大女乃女乃。」

「大女乃女乃?你在說啥,那里還住著一個呢。」鴦兒壓低聲音道。

「你說錢氏?她不是余敏的對手,人家手段厲害著呢,她早晚會被爺休棄。」

「錢氏安安分分的,又沒惹事,豈能說休就休,何況國公爺只認準這個媳婦。」

「她安分,余敏不安分,隨手弄點事、栽點贓,輕而易舉,再說了,咱們爺在戰場上,砍頭像收韭菜似的,余敏吹吹枕邊風,再招點事兒,那位恐怕就得尋塊黃土埋了。

「你別忘記,咱們不過少對她奉承幾句,她就鬧得爺要把咱們倆配人,我們可是跟了爺十幾年、老夫人親口允的通房丫頭呢。」

講到這里,巧兒氣得一跺腳,表情生動而真實。

這事兒還沒完,她都哭成這樣了,娘依舊到處托媒婆給她說親呢,都是余敏惹的禍……

「听說錢氏讓余敏去拜見,余敏說不見就不見。還沒正名呢,就如此囂張,真讓她再往上一步,第一個死的肯定是錢氏。」

說到錢氏時,鴦兒的視線往桃樹方向勾勾,巧兒會意,拉起她的手說︰「別再講了,多嚇人啊,錢氏的事咱們管不了,要死要活是她的命,她自求多福。」

兩人就這樣,一面說著一面快步走開。

半晌,桃樹後穿著粉色長衫的錢盈盈走出來,晦澀不明的臉上布滿陰沉。

她細細回想她們的對話,越是細想,越令人動怒。

爺在她屋里待到三更半夜嗎?爺領她出府游玩嗎?爺把全部家當往她屋里抬嗎?爺有心娶她當正妻嗎?

懊死!寶珍坊的東西豈是那種低賤之女可以得的。

咬牙暗恨,現在余敏已無視自己,若真讓她成了氣候,睿園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錢盈盈狠狠扯下一片桃葉,在掌心揉成碎屑。別怨她心狠,一個弱女子要在這世道里生存有多困難,爹與哥哥們被流放,娘和妹妹成了奴婢,過去高高在上的主子現在變成卑賤的下人,她不想過那種生活,就必須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所以……

她將揉碎了的桃葉往地上丟去,再恨恨踩上幾腳。

第八章「大女乃女乃」的下馬威(1)

雞鳴聲揚,天邊翻起一抹魚肚白,還沒大亮呢,璟睿已經上朝了。

這年頭當官的不容易,早早出門晚晚回,動不動就要出公差離皇城,真是辛苦。

送走璟睿後,余敏先做完晨間運動,吃過早點才進廚房和廚娘討論幾道新菜色,雖然爺對吃的不要求,但她就是要讓他吃得好、吃得精致、吃得健康。

他太強大了,一個人就能獨力完成所有大事,不需要旁人插手幫忙,余敏能為他做的有限,而她非常、非常、非常想要照顧他。

余敏和璟睿一樣,習慣自己動手,不喜歡有人隨身伺候,因此巧兒、鴦兒這兩個大丫頭沒事可做,反倒做起傳話、整理屋子、遞茶送水這種二、三等丫頭的活計。

她們有沒有不滿?當然有,且在錢盈盈事件之後,這種憤怒在巧兒身上表現得更明顯。

余敏時不時感覺有兩道嚇人目光往自己的脊梁骨戳,鴦兒還好,依舊低眉順目的,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不過听說她們都跟父母鬧了一場,兩人都說不願意外嫁,都堅持要留在爺身邊伺候,還撂下狠話,除非死,否則絕不離開睿園。

這就難辦了,余敏不是古代人,把人杖斃、強娶強嫁這種事實在辦不到。

李忠、王信的妻子連袂上門,求余敏在爺面前說幾句好話,讓她們姊妹留下。

可是留來留去早晚會留成仇,她們對璟睿心有盼望,現在嘴里說沒關系,可哪日希望成了失望,那股恨不知道會燒了多少人?

余敏不懂這年頭的女子在想什麼,找一個喜歡自己、自己也喜歡的男人,成為他心目中的唯一,難道不比終生為婢為妾來得幸福?

總之,兩人的去留成了余敏最為難的事。

她不願意拿這件事去煩璟睿,他忙瘋了,不時留宿在宮里,與皇帝討論戰事。

據說與金人的戰爭,估計會在二月開打,過完年,他就得整軍往西北走。

這場戰役至少得打上大半年,在冷兵器的時代里,打的是肉搏戰,死傷數量很驚人。

她不會做原子彈,幫不了大忙,她能做的是想法子在滴水成冰的北方,助他的軍隊躲避寒害。

所以她亂花錢了,買一堆羊毛、豬皮羊皮牛皮回來,堆了滿屋子。

她打算織毛線,勾圍巾手套,再試著做簡單、防水、保暖的皮靴,她還搜集一堆鴨毛鵝毛,比起弄彈簧床、做吃食,做這些才是她的老本行。

從廚房回到小廳,管事們已經集合在一起。

睿園不大,里里外外不過三十幾個下人,需要管的事不多,加上沒有女眷,不需要辦什麼游春宴、賞花宴之類的,因此事情更少。

余敏進屋後先招呼眾人坐下,讓人拿出兩盤點心和茶水,營造出和樂的開會氣氛。

「余姑娘,我又收購兩百斤棉花,約好今天送進府里,還是堆在南院嗎?」王信道。

「對,獨自放一間屋子。」

「姑娘說要雇幾個織娘,但短工有點困難,要不讓人牙子上門,挑幾個得用的,先買下來?」李忠道。

再買幾個人嗎?她只想雇短工織毛線、做羽絨衣,東西做出來之後,如果得用,自然要呈到御前,讓皇帝去處理,若把人買下,府里用不著那麼多人,會人滿為患啊。

「李叔再看看吧,如果真的雇不到,也只能先買了,時間有點急,要抓緊著辦。」

到時她會讓爺和世子爺看清楚,她是不是只是個「裁縫」。

「好。」

愛里的事討論結束,接下來研議靖國公府老國公夫人的生辰禮。

那是璟睿的的祖母,不能不慎重,卻也不能招搖,璟睿提過,老夫人心里疙瘩大著呢,心心念念著,還沒分家皇帝的賞賜怎麼可以不往靖國公府送?倘若禮送得太重,還不知道老夫人那兩只眼楮要怎麼紅。

瑣瑣碎碎的事不到半個時辰就討論結束,余敏招呼大家喝茶用點心,接下來是她和下屬培養革命情感的時間。

「余姑娘,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李嬸猶豫半晌後道。

「李嬸,有什麼事你就講吧。」

「大女乃女乃提過好幾次了,希望姑娘能過去見見,可姑娘總借口忙,雖然爺的態度……好歹,她的身分在那兒擺著。」

唉,說到錢盈盈,她比巧兒、鴦兒更難辦。

錢盈盈在睿園是個尷尬的存在,她是璟睿的妻子,確實登記在案,還有公公、祖母認可她的身分。

問題是爺不認啊,進府以來璟睿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像是弄個冷宮把人給冰起來就算了。

以這時代的觀念來說,就算是父親做錯,身為兒子,璟睿都不應該堅持,反正都娶進門了,是好是歹,日子總得過下去,把人晾著著實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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