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寫什麼?」她走到他身後,從他肩後探過去。
「把昨晚玉珊瑚的烹調法記錄下來。」他也不隱瞞。
「玉珊瑚啊!可惜只有十尾,前八尾還浪費了,早知道那麼好吃,就多抓幾尾回來。」想到昨晚的美食,她口中津液直冒,在他身旁坐下。「之前你說了,我還不怎麼相信呢,沒想到吃了之後,才發現比起桂河的玉珊瑚,天池的玉珊瑚等級真是高出太多了!」
「妳以前吃過玉珊瑚嗎?」鐘其揚挑眉,盯著近在咫尺的小臉。
「當然吃過啊,而且吃過好幾次呢。」萬荏彌不疑有他,指了指他放在桌上厚厚的書冊。「這麼厚的本子,里頭都是你寫的食譜嗎?」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的審視著她。「妳如果想知道這道料理是怎麼做的,我可以教妳。」他試探地問。
「不用了,我只要有得吃就行了。」沒有多想,她下意識的搖頭。被逼著出賣勞力已經夠慘子,現在又要學做料理,殺了她還干脆一點,她要是有這麼勤勞的話,老爹在世的時候就會多學幾手,也不用等到老爹過世之後,自家酒樓落到今日這般地步。反正啊!她只是要搞破壞而已,搞破壞不用學會料理。
他微瞇著眼審視著她,難道是他猜錯了,她不是為了他的食譜來的,還是,她只是以退為進?
他不想把她想成這般心機深沉的人,她直率極了,不像是這樣的人。
「小家伙,妳……」鐘其揚話未說完,便被外頭的呼喚給打斷了。
「小老板、小老板,您在嗎?」
「咦?是高掌櫃的。」萬荏彌起身,跑了出去。
「阿彌,你有沒有看見小老板……」高勇瞧見她,急急的上前。
「我在這里。」鐘其揚隨後跟出來,打斷了他的詢問。
「謝天謝地,可找著您了。」高勇找到人,松了口氣。
「找我什麼事?」
「是老板請您到牡丹房露個臉。」
「呵呵,小老板,你又要見客啦?」她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身側,取笑他。
「別胡鬧。」箝住她不安分的手,他轉向高勇。「高掌櫃,牡丹房的客人是誰?」
「是何大人和兩位千金。」高勇嘆道。
鐘其揚蹙眉,萬荏彌則一臉興奮。
「哇,這次是官家千金耶!還一次送來兩個,呵呵,我說小老板,你真的艷福不淺啊!這何大人是打算讓你二選一,還是要讓她們姊妹共侍一夫啊?」
「得了,我一屆平民,無官無祿,豈敢高攀官家千金,妳就甭在一旁搧風點火了。」鐘其揚心頭有些不悅,為她的幸災樂禍。
「我這哪是搧風點火,我是為你高興哪,如果你娶個官家千金,往後不就飛黃騰達了嗎?」
「夠了!」他微惱喝叱。
萬荏彌嚇了一跳,「你……你凶什麼啊,開個玩笑也不成?」
他微抿唇,嚇到她之後他也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般生氣。以前不是沒人這般調侃過他,但是這種調侃一出自她的口中,他就一股氣猛往上冒,懊惱她不懂他的心!
「以後別拿這種事開我玩笑,我不喜歡。」他撇開頭,不看她受到驚嚇的表情。「高掌櫃,你轉告我爹,就說我正忙著年宴之事,無暇理會閑雜人等。」
「嗄?」高勇傻眼,要他說何大人和兩位千金是閑雜人等,這,這話一出口,他還有命在嗎?「可是小老板,這話說不得啊!」
「為何說不得?難道他們認為他們比皇上重要嗎?」
「小老板,您就別為難小的,這話小的真的不敢說啊!」何大人自恃甚高,兩位千金更是高傲驕縱,睥睨一切身分低于她們之人,雖然不至于蠻橫任性,可那種不屑的鄙夷態度、眼神、話語,就讓人很是受不了了。
「唉,我知道你討厭這種事,不過你是酒樓的少爺,出面應付一下難搞的客人也是應該的吧。」萬荏彌不忍高勇這般為難,出言相勸。「要作這種得罪官家的事就自己來,要不然人家一個月才賺你多少薪餉,你好意思讓人家冒著生命危險喔?」
鐘其揚瞪向她,才要開口,一陣大呼又傳來。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甲高禮行色匆匆的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鐘其揚冷聲質問。
「牡丹房……」甲高禮喘了幾口氣,繼續道︰「牡丹房里的何大人和兩位干金,吃了幾道菜之後,突然嚷著肚子痛,老板和在一旁伺候的梁二都被何大人隨身護衛給抓起來,指控一定是咱們酒樓下藥企圖毒害他們。」
三人同時一震。
「請大夫了嗎?」
「有,何大人的護衛們已經將他們送回府,並有隔壁萬仁堂的曹大夫隨行,不過……」
「不過什麼啊?」萬荏彌忍不住催促,真是急死人了。
「何大人很生氣,離開時下了命令,要護衛們把廚師們全都抓起來,我在外頭听見了之後,就跑來通知小老板了。」
她震驚的張著嘴。真的是被下藥了嗎?
她不相信酒樓里有人會做這種事,所以如果真是被下藥,一定是外人,難道有人和她的目的一樣?
若真如此,她都還沒開始破壞,就有人捷足先登了,還一開始就找大人物開刀,這下子如意酒樓不就吃不完兜著走,沒戲唱了?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四人同時望去,就見何大人的幾名護衛浩蕩的走進廚房。
「怎麼辦?」她緊張的靠近鐘其揚,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衣袖。
「別怕。」鐘其揚拍拍她的頭。「這件事與妳無關,妳先回去。」
她能先回去當然是求之不得。「你呢?」
「妳忘了妳說的,我是酒樓的小老板,酒樓有麻煩,我怎能袖手旁觀呢?」他淡笑。「別擔心,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事件不同,目的卻一樣,差別只在于今年遭殃的是個官。」
「嗄?怎麼說?」
「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很多不肖同業為了年宴一事,會派人到其它較被看好的酒樓搞破壞,很多酒樓就是因此被刷了下來,妳放心吧!大伙兒早已見怪不怪,只是因為這次遭殃的是何大人,大家才會慌了手腳。」
聞言她心頭閃過一絲心虛,不由自主的避開了他的眼。
他又拍了拍她的頭。「妳先回家去。」
對對對!她還是先回鐘府最妥當了,離這種事愈遠愈好……
「不,我也要一起去。」一出口,她立即呆住。
完了,她的嘴、她的嘴出毛病了!
「不,小家伙,妳回去。」鐘其揚堅持。
萬荏彌這次緊閉著嘴,死不開口,免得自作主張的嘴巴又說出違心之論。
他拍拍她的頭,轉身走進廚房,拿起原本在謄寫食譜的紙,筆,快速的寫了幾行字,吹干墨跡之後折起,封進信封,再從懷里掏出一塊大拇指般大小的玉牌,連同書信交給高勇,並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
然後高勇點點頭,默默的轉身匆匆離去。
「小老板,你寫信討救兵嗎?」萬荏彌問,那信封上的名字有點熟,似乎在哪里听過。
「可以這麼說,妳快回去。」他又交代一句,才和甲高禮一起趕了過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她緊握著拳頭,不懂自己心頭那股慌是怎麼回事?
結果,雖然鐘隨安被放了回來,可是凡是有接觸到那幾道菜的人,像是廚房里的三名二廚和兩名助手,以及端菜上桌的兩名跑堂都被關進牢里,罪名是,意圖謀害朝廷命官!
「拜托喔,謀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耶,他們到底是為什麼肚子痛,大夫怎麼說的?」萬荏彌一听到這個消息,立即大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