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說造型工藝在瓷器的燒制過程中,是難度最大的一道工序,是嗎?」
「嗯,的確如此,它必須熟練掌握燒窯的火候和泥性的規律,普通的窯場就別提了,放眼所有御窯場中,能掌握這種高度技術的能工巧匠,在越州也不過兩、三人罷了。」
「這兩、三人中,包括娘子在內嗎?」宇文陽笑望著她。
趙迎波訝異。「為什麼會這麼以為?」
他指了指她面前的執壺坯體。「因為它雖然尚未完成,只是一個坯體,可是它的外型卻非常完美,如果能夠在釉彩上下功夫,讓它上頭的紋飾有色彩上的變化,那麼它將會是個完美的瓷器。」
趙迎波一愣,「你是說……彩瓷?!」
「喔,那叫彩瓷嗎?」宇文陽笑問。
她狐疑的望著他。他說的話,不像一般的外行人,雖然有些異想天開,畢竟彩瓷只是一種想法,她也曾經試過,可是並不成功。
「怎麼了嗎?娘子,有什麼不對嗎?」他裝傻的問。
「沒有。」趙迎波搖頭,「關于彩瓷,其實我曾經試過,可是也一樣失敗了,那些彩料無法通過高溫的試煉。」
「說的也是。」其實他也試過,不過同樣失敗了。
只不過他還有一個想法,但來不及試驗,大哥、二哥就打了回票,要他不要再浪費時間,也許他可以和她一起研究。
「娘子,那是什麼?」他指著一盆透明釉問。
「透明釉,怎麼?」
「那如果將彩料涂在瓷器生坯上,然後再施加一層透明釉,這樣能不能通過高溫的試煉呢?」
趙迎波愣了愣,偏頭思考了好一會兒,眼底漸漸散發出熠熠光彩,立即拿起毛筆,打算為執壺坯體上色。
「等等!」宇文陽連忙阻止她。「先拿一個簡單的瓷碗生坯做實驗。」這執壺的造型困難度太高,若失敗了,就太可惜了。
「好。」趙迎波點頭,選了一個造型簡單的瓷碗生坯,「你覺得畫什麼圖樣好呢?」
「娘子,可以讓為夫的代勞嗎?畫畫這事兒為夫的還應付得來,至于其它的步驟,就得要娘子自個兒動手了。」
「好,交給你。」趙迎波也干脆,將瓷碗生坯交給他。「我去看看窯內的溫度如何。」
希望……能成功。
成、成功了?!
捧著剛出窯的瓷碗,上頭彩繪了一朵睡蓮,栩栩如生,搖曳生姿,可見下筆者畫功之精深,最重要的是,他們成功了!
「相公,你瞧,你瞧,我們成功了,你看,好美啊!」趙迎波興奮的抱著他跳著。
「哈哈--」宇文陽也高興的抱著她轉了兩圈。能夠成功,他比誰都高興,看到瓷碗上顏色鮮明的睡蓮,更加深他改造邢瓷的念頭?「娘子,妳真是太棒了!」
「不、不,是相公的提點,否則我還得模索好一段時間呢!」趙迎波不是會攬功的人。
她環著他的肩,他攬著她的腰,額抵著額,兩人身軀是如此的貼近,近到只要他稍稍偏頭,就能吻上她溫潤紅女敕的蜜唇。
笑意漸漸收斂,室內一片岑寂,沒有人說話,也沒有興奮的笑聲,像是著了魔般,兩人相互凝望著,然後,他偏頭汲取了那誘人的唇瓣。
這是一個徹底的吻,熱燙的唇緊貼著,他品嘗著她口中的甜美,她領會著他灼熱的氣息,兩人忘我的沉溺在這突發的激情之中……
匡啷一聲,驚醒了沉醉的兩人,眼中還殘留著消不退的激情,卻已經盈上了更多的錯愕。
忙不迭的分開,一低頭,那個畫著睡蓮的瓷碗,在地上碎裂成一片片。
「啊!」趙迎波驚呼一聲,激動的蹲了下來,不舍的捧起碎瓷。這個瓷碗,意義重大呀!
「當心……」宇文陽瞧見她的舉動,立即出聲警告,卻依然晚了一步。
「哎呀!」指月復的刺痛讓她下意識的一縮,下一瞬間,她的手落入他的手中。
「明知道會割傷還這麼不小心!」他低頭舌忝去她指月復上的血滴。
她著迷的望著他吮著她指頭的模樣,明明是挺溫馨的一種舉動,可是當他的視線纏繞上她,吮去血滴的動作一變,探出舌頭舌忝著時,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好的感覺啊!
下一瞬間,他的唇舌改弦易轍,傾身封住了她微張的唇瓣,長驅直入,勾引著她的丁香小舌一同嬉戲,品嘗著彼此。
「相公……等等,相、相公……」趙迎波呼吸急促,困難的想要掙開他。
「我不能等,娘子,我要妳……」宇文陽強勢的將她抱了起來,直接往小房間走去。
「不行,相公,拜托,有件事很重要!」趙迎波急急的說著。彩瓷試驗成功讓她的情緒處于高亢,她現在腦子里有好多想法,急著想要將它們訴諸行動。
宇文陽嘆了口氣,妥協。
「今晚肯定要讓妳付出代價?」他欲求不滿的說。
趙迎波紅了臉,點點頭。
「好,說吧,什麼事這麼重要?」
「我有了另一個想法,也許可以讓青瓷外型端正,坯胎減薄,你看看有沒有可能?」
宇文陽訝異,「說說看是什麼辦法?」
「如果我們將要入窯燒造的坯體盛于某種匣缽之中,與火分離,你覺得呢?」她興奮的說。
「然後再加上剛附成功的彩瓷作法……」宇文陽也興奮了起來。老天,她真是寶貝!
「如果可行,我們就能創造出更棒的青瓷了!」她喊著。
「試試看!」他急切的說。
兩人分工合作,一邊制作,一邊討論,三個日夜之後,產品出窯。
「相公……」趙迎波屏氣凝神的望著那美麗的瓷碗。
「釉層柔和淡雅,瓷質細膩,勻潤如玉,清澈碧綠,猶如寧靜的湖水,又宛如干峰翠色,瑩潤碧翠,美妙無比……娘子,這青瓷,好美!」
「我們成功了,是不是?」
「是的,娘子。」
他們幾乎忘我的欣賞著,直到好久以後……
宇文陽訝異的想到,她一直說的,是「我們」!
而趙迎波也訝異的察覺到,他所有的動作都是那般熟練,不僅非外行人,還是非常厲害熟練的行家。他……是誰?!
「你是誰?」她認真的望著他。
宇文陽有一瞬間的怔愣,不解的望著她眸底重新升起的戒備。
「邢州內丘人氏,宇文陽,怎麼?娘子突然得了失憶癥嗎?」
「那麼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對燒造瓷器的過程這般熟稔?」
他恍然大悟。原來……
「娘子,妳告訴我,妳現在心里想的是什麼?」他嚴肅的望著她。
趙迎波一怔。她心里?
「我心里想著,我想相信你。」是的,她心里只有這個想法,「我想相信你,所以希望你給我一個答案,讓我能夠相信你。」
他眼底黯然,徐徐一嘆。「所以妳還是不相信我,是嗎?就算我懂瓷,甚至是同行,那又如何呢?接下來,妳是不是就要問我,接近妳有什麼目的?進了趙家有何企圖?是不?」
「相公,拜托,你只要給我一個答案就好。」她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她還沒有心思去想那些。
「好,我給妳一個答案。」宇文陽心里失望極了。「邢州內丘宇文莊,和趙家同樣是貢瓷燒造者,我的來歷、姓名,向來沒有隱瞞,不是嗎?」
趙迎波退了兩步,望著他,幾乎要月兌口而出他方才已經問過的問題--他有何企圖?
「既然……你是宇文莊的少爺,為什麼會在會稽淪為乞丐?」
「看來,妳已經定了我的罪了。」宇文陽嘆息,轉身離去。